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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宗之家初序瀟湘圖原文及賞析
題宗之家初序瀟湘圖
吳激〔宋代〕
江南春水碧于酒，客子往來船是家。
忽見畫圖疑是夢，而今鞍馬老風沙。
賞析
吳激是出使金朝、被留異國的南方詩人。從柳暗花明的江南，來此風雪紛揚的北庭，無疑如進入一個陌生世界那樣令人震愕；何況又是遠離故土，屈仕于敵國之翰林院，便更有一種“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的悲涼。然而，詩人畢竟不能按抑對故國故鄉(xiāng)的思念。“年去年來還似夢，江南江北若為情”——那身在異國的生涯，對吳激來說，實在是被紛紜如煙的故土之夢牽縈環(huán)繞著的。
所以當他猛一見到友人家畫有故國瀟湘山水的圖畫時，又驚喜而呼，如醉如癡了�！敖洗核倘缇啤�，畫面上大筆抹染的，是一派綠意盎然的南國之春，幽幽的湘江，浩浩蕩蕩地從畫面深處奔來。它是碧澄的，多情的，帶著春來的脈脈欣喜和搖漾不盡的波光笑影，浮橫在詩人眼前。昊激自己也擅長書畫，也許因此對色彩、光影更其敏感。此句正是抓住春來江水“碧”如藍的特點，又出人意外地用濃醇的“酒”色作比，便賦予了畫中的瀟湘春水以格外迷人的魅力。
畫面之美還遠不止于此。碧綠的清江上，遠遠近近，更有悠悠的船影點染其間。有的順流而“來”，有的溯波而“往”，在這江山如畫的南國行旅，完全不像在關(guān)外的春日還得踏冰披雪；那遠行在瀟湘之同的“客子”，正是最樂于以船為家的�！翱妥油鶃泶羌摇本洌@樣在詩人眼際，展開了一幅畫筆也描摹不出的關(guān)妙動境；它因此也可以從相對的角度，讀作為凝神觀畫的詩人情不自禁的興嘆——當《瀟湘圖》上的船恍然間移動起來，詩人也同回到了往日的歲月，重又領(lǐng)略著春江賞景的客行之趣，而激蕩起這種認船為“家刀的親切、溫馨之情。
正如詩人在北庭所常常做過的夢境一樣，他此刻置身在友人家的畫幅前，競也懷疑起眼中所見的究竟是畫、還是“夢”了。那畫面上的瀟湘山水，明明是在萬里故國的江南；那船行于青山綠水間的景像，更決非能在這風沙滿天的塞外一遇。也許是因為這《瀟湘圖》，畫得實在太過傳神；也許是因為那故國的山水，睽違得實在太久。所以令詩入猛一見到這丹青繪染之境，也不免有一種夢中神游般的驚喜了�！昂鲆姰媹D疑是夢”所表現(xiàn)的，就是詩人在見畫如見故國山水中，如幻如夢、熱淚涌注的動情一幕。詩人無疑希望，這馨的夢境，能再持續(xù)得長久些。
然而它竟沒再持續(xù)：隨著結(jié)句“而今鞍馬老風沙”的閃現(xiàn)，這令詩人欷歔動情的夢境，就很快驚散，破碎成再難續(xù)的翩翩碎影了。作為一位兼替書畫的詩人，吳激完全了解精妙的繪畫所具有的迷人魅力，也因此最易從夢寐般的畫境中返回現(xiàn)實。于是畫中的南國山水，便又與詩人蔥籠的憶念分離，回復了它那由色彩和線條組成的虛影；而恍在故國南土山水間游賞的詩人，又面對了身棲關(guān)外的凄苦生涯，這便是他已經(jīng)度過、并且還將繼續(xù)度著約異國歲月，他恐怕只能在這樣的歲月中終老天涯了。
清美邈遠的江南畫境，與紛亂黯淡的關(guān)外實境的急劇變換，造成了這首題畫詩所表現(xiàn)情感的巨大逆轉(zhuǎn)。當飄緲如煙的故國山水隨畫面一齊隱去，就只剩下了一位北庭“風沙”中憂郁南望的蒼老詩人——就這結(jié)句所展示的境界說，它便似乎不再是一首題畫之作，而是借《瀟湘圖》作反襯的一幅黯然神傷的自畫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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