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川與流光人生感悟
“時光”這個詞,時常讓我驚慌。每當(dāng)看見這兩個字,它們就如灌了鉛,沉沉落到心底去,咯噔一聲,落定卻不讓人心安。
年幼時看煙花,總擔(dān)心眼前的煙花綻放后,墨藍的夜空再次冷清。當(dāng)所有的煙花散盡后,我總望著靜寂的夜空發(fā)愣。少年時有一天翻起幼時的日記,忽然發(fā)現(xiàn)日記中的自己是那么陌生,居然驚出了一身冷汗。除了日記本中記載的片刻時光,其他的時光消逝何處?我曾經(jīng)存在過,可在哪里呢?當(dāng)眼前一切消逝如流光,被徹底遺忘,有誰能證明它曾經(jīng)存在?我是如此驚慌而感傷。
從那以后,我試圖留住時光。我的嘗試很簡單,就是凝神用心看著眼前的人、眼前的物、眼前的景,對自己說:“記住現(xiàn)在,記住!庇眠@個方法,我真的記住了彼時天邊飛逝而過的云,記住了彼時的藍天,記住了彼時海上的點點帆影……我記住了許多,但遺忘了更多。
而這嘗試,令我對時光的流逝,生命之痕的輕淺更加不安。
每一天,我們都在老去,從出生走向消亡。每一天,每一刻,消逝后再不可重來。相對于無垠的時空,人的一生何其短暫。當(dāng)我清醒地意識到時光的流逝時,清醒便成了負(fù)擔(dān)。過往不可尋,未來不可知,而現(xiàn)在,是指縫里的'漏沙,還未把握,即已成過往。
誰能留住時光?記得幼年時在鼓浪嶼上常遇見一位因受過重創(chuàng),心智永遠停留于往昔某一刻的女子,面容清秀,總穿著旗袍。她神情漠然,緊抿著嘴,臉上敷了厚厚的粉,滿臉細碎的皺紋在粉底之下掙扎著?粗哌^來,我總要難過。我看見她倔強地與時光抗?fàn)幹,穿著舊日的服裝,一絲不茍地化著舊日的妝顏,那一份執(zhí)著,令人心驚得慘烈,我不忍心多看她一眼。我聽到了時光的冷笑,嗄嗄地扎我的耳。
而現(xiàn)在的我,不也在用文字與時光抗?fàn)幟?我看見時光在我的文字中穿梭,我企圖抓住它的影子,揉進我自己,化作墨色的文字;我企圖用文字凝固我的思維、我的情感、我的所有——呵呵——我又聽到時光的冷笑。
誰能留住時光?但是,誰又甘心流光逝川,水流無影?
擁有短暫生命的人與永恒時光之間的抗?fàn)帲罒o休止。我仿佛看見西西弗斯在推石頭上山,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
我們無限之小,卻又無限之大。時光本無意義,而我們,在與時光的太極推手間,又賦予了時光萬千顏面、萬千意味。如此想來,姑且有了安慰,心肝落穩(wě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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