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家事-抒情散文
二十五年前，我就寫過一篇關(guān)于兄弟之情的文章。然而由于家事的艱難，多年后又想提筆訴訴其情狀，只是這次更添了一層滄桑、凝重……
我兄弟三人，老二誠穩(wěn)巧智，忠厚寡言，老三樸實中直，生活節(jié)儉，唯有我是一個最不諳世事，不事稼穡的一介迂腐書生。參加工作近三十年來，仍屬默默無聞，平平淡淡一老科員而已。
當(dāng)年父母生我劬勞，為我輩成家立業(yè)操盡了心血。十五年前，慈母突然撒手人寰，享年五十僅五，尚不滿花甲。三年之后，老二媳又被無情癌魔奪走年僅四十歲的生命。老天給我李門連降災(zāi)難，一時好不凄慘！
老二又是其中悲之又悲者。母親雖不幸早離人世，然逝時家事已成，兒孫滿堂，無后顧之憂，且老父已年過六旬，尚可節(jié)哀自重。惟其剛到中年，正欲活人，即遭此喪妻之痛，常人難以忍受。時兩孩子尚小，大女不滿十七，小兒剛到十四，均處初、小就讀階段。
我始終不能忘懷的是，送弟媳入葬那天凌晨老二的哀痛之狀！他頭戴一頂破鴨舌帽，衣服很單薄，腰身躬得很低，臉瘦成二指寬。一路上跟在村人后面，時斷時續(xù)地低聲哀嚎著，眼淚簌簌不止地掉落。我看得太凄慘，就走過去扶著他一路同行。他不斷地揩著鼻涕、眼淚，甚是孽障。我一時陷入了無限的痛苦和思慮之中。啊呀，這個家今后可怎么辦呢？……
喪事完畢，全家人聚在一起，無言地休息。我經(jīng)過考慮，慎重提議老二，將初中畢業(yè)未考上高中的大女送往中專或技校學(xué)習(xí)，以便早出來聯(lián)系工作，大家都未表態(tài)。停了一會，老二咳了兩聲，同意了我的想法。就這樣，他的大孩子上了靖遠(yuǎn)煤校，2007年畢業(yè)招聘到蘇州某電腦公司工作至今，稍稍減輕了他的負(fù)擔(dān)。
為了照顧這個不幸的家庭，父親當(dāng)時不顧全家人勸阻，硬是從老三家搬出來親自做飯洗衣照看老二的小兒，直至初、高中畢業(yè)老二無奈地又外出打工養(yǎng)家。眼看著這個破碎的家已沒有辦法了，我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著。
2005年我托人找下活叫他到我處干。時不久他不想干了，要到煤礦上去。我想到他曾在靖煤公司某礦干過，就給某礦長寫了一封信，懇求幫忙�？赡苁且驗槲沂撬掀诺耐瑢W(xué)又加上以前也認(rèn)識的緣故，也可能是由于我信上訴說家事的懇切、不幸的言辭打動了他，抑或老二在礦上干過的緣故吧，總之，他閱信后沉思了一下，隨后問了老二一些情況，就答應(yīng)叫他仍回原先的一號井干去。老二也很快地報道上班了。
真是謝天謝地，從他1993年8月初次被我聯(lián)系招進靖煤某礦一號井上班，到2000年合同期滿辭退返鄉(xiāng)，五年后又一次踏進了該礦一號井大門一干至今。
從良心上講，他不說到礦上去，我也不想叫去，然而這次他又說出來了，我很為難！因為畢竟下礦井危險，稍有辦法的人都不肯去，可是現(xiàn)在的他，孩子尚小，又新喪妻室，經(jīng)濟債務(wù)交困，不去咋辦？我再三思考決定還是幫，況且礦上一旦上班，雖然危險吃苦，但是收入也高，足以養(yǎng)家糊口，還有條件再續(xù)一門親。
果不出所料，一年后他經(jīng)人介紹再續(xù)婚緣。一天老二來我處，遞過來一張女人照片叫我看，我初看此人相貌平平，近乎衰老，且身后還立著兩個高高的兒子，再問尚未成家，并且一個打工，一個還馬上要考高中，將來成家、買房等等的負(fù)擔(dān)太重，心中不太滿意，便勸他以后有年輕點或帶個女娃娃的再說�？衫隙䦂�(zhí)意不聽，我再無言，心想你既然決定了那就行了。總之，那次談話后他的事情就這么成了。
平心而論，婚后幾年這女人相夫教子、生活諸事過得還算可以。尤其是我每去他們那兒，發(fā)現(xiàn)她人很勤快，做的飯菜也可口，盡管老二說他對靖遠(yuǎn)飯菜，尤其馓飯吃不慣，但我覺得黃米馓飯就新鮮炒菜，很好吃。一晃幾年過去了，2009年前后他倆各自的兒子均考上了大學(xué)，第一年孩子均順利入學(xué)，家事風(fēng)平浪靜。
可從去年下半年以來，就有關(guān)于他們不和的風(fēng)聲傳到我夫妻耳中。我始覺不安，不過起初并未在意。后來回家或到老二那兒，發(fā)覺他們常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吵，有一次還聽說他動手打了人家。我見面總是勸他，當(dāng)初沒有考慮好，現(xiàn)在既然成了，就要好好過，再說二婚都一樣，沒有十全十美的。
今年春節(jié)過后不久，老二回來說他好長時間不上班了，我驚問其故，他說這女人攪得他上不成，干脆請假在長征伺候病號，下來躲一下。我想這不是長久之計，進一步細(xì)問，方知春節(jié)期間他倆吵架更是升級。我真是焦慮，再鬧散可咋辦��？于是仍勸他好好過去，況且已經(jīng)把人家孩子供了五、六年，花費好幾萬，人非鐵石，豈能全無良心？
今年六月份的一個周末，這婦人忽然找到我家尋老二，我夫妻大為驚愕！他不在啊，又怎么了？從此我就知道她的刁蠻和無理！都五十左右的人了，有啥事，就不能冷靜思考，商量商量，動不動找來找去，能解決啥問題？我因此也很討厭她！午飯后我們送其到礦上，當(dāng)著老二的面我嚴(yán)肅地要求他們好好過，別叫人笑話；再者老二供養(yǎng)她們娘倆這幾年，我覺得能對住她們，人要知足，要憶苦思甜，若實在不行，就好合好散。
那次我生氣地出了門。最近我專到礦上看望二弟，了解情況，得知他們?nèi)晕春秃�，且其婦來去不定，聚少離多。又聽說她在礦上一飯館打工，老二生氣地連其孩子的學(xué)費都停供了，我感到很生氣和失望！這么大的人了都反復(fù)勸，咋不聽話呀？從此我也更討厭見到此蠻婦！
夫妻生活過到如此地步，也是名存實亡�？涩F(xiàn)在不干又不行啊，為兄弟計，鑒于礦上下井時間長，不僅危險，也累得干不動了，我心想先回家去，再另謀出路。可老二說，他也早就不想干了，連一天也不想干了，只是一走娃娃的生活費馬上就沒著落了，況且兒子才大二，女兒仍未成家，這也是實情。哎，真是糟心事呢。
晚飯后他陪我轉(zhuǎn)礦區(qū)，黃昏時間，華燈初上。班前會議室燈火通明，晚班工人正在做下井前的準(zhǔn)備。巷道口，煤鎦子正川流不息地從井下運煤上來，礦車正靜靜地等待著工人們的到來，礦區(qū)周圍機器的馬達聲轟鳴不已。
我不斷地感嘆著，苦�。∮绕溥@些上夜班的煤礦工人們，更是可憐�。∪挥卸嗌偃四苤浪麄兊目嘀阅�？或許只有他們的父母、妻兒了�？衫隙倪@房妻室，她真正理解過男人此時的心情嗎？關(guān)心過他嗎？疼惜過他嗎？這幫無恥的人我真是無法說。常聽人說二婚沒好的，那盡是騙哄你的錢財，哪里還有一點夫妻的真愛、良心？哎，希望他們憑良心想一想，想一想弟兄的孽障生活，能好好過下去……
委實說，我和老二的關(guān)系一直很好，年輕時打工回來送給我的被子，蓋了多少年，現(xiàn)在還鋪著；一塊肥皂盒，還在裝洗衣粉；并且我們從未真正紅過顏面，記得小時候玩耍我曾打過他一次，他也未還手，只是哭了一會就又和好了；母親去世后我一時激動難平，曾遷怒于堂弟的.移墳，親人們苦勸不已，老二也煽過我一巴掌，事后也不記恨，算是跟他扯平了，再從未發(fā)生過任何不快。對于在老二身上操的心，有時甚于父母，只因手足之情受苦，我實感不安��！
比之老三和我，老二是個大孝子，他平時惹老人最寬心、歡喜，待人溫和如沐春風(fēng)。母親在世時就�？渌睦隙䴙槿四芨�，能指望住，常常指責(zé)我的不會做人，脾氣不好，光會念些書……事實確如此，別的不說，僅母親去世前，弟兄三人就他夫妻二人在老人跟前，去世后首先跑前跑后的仍是他……如今母親不在了，委實說，我對母親是充滿感情的，供我讀書，抓養(yǎng)操心不少，母親一逝，我便再也不想回故鄉(xiāng)去，一去總感到傷心，并非別的原因�？衫隙允浅３；丶胰タ纯锤赣H，給老人買這買那。盡管礦上一月就那幾天休閑時間，但他還是借機�；乩霞胰タ匆豢�。相比之下，我心中自是有愧于父母，除了年節(jié)和一些長假，一年很少回去，也并非因為工作忙，個中甘苦一言難盡��！老三雖在家門上，然比起老二來，仍有差距，盡管比我好一些。
我現(xiàn)在惟愿他一切順利，盼他的家盡快好起來，愿我們幾個都好起來，也使健在的父親能安度晚年！
人常說：功沒枉費的，善沒錯行的。老二的辛苦、善行沒有虧待，也可以說一定程度上得到回報。盡管此女人過日子仍是時好時壞，時在時離，斷斷續(xù)續(xù)那個慫樣，有時甚至是徒有虛名。但他的兒子及他親自供出來的那個另姓小子卻都算爭氣，雙雙在2015年前后大學(xué)畢業(yè)在新疆參加了工作。女兒前幾年已結(jié)婚，也成了一件大事。孩子們時不時寄來吃喝用物，并時常買飛機、火車票請他去各地旅游。老二的工作這二年也因一次輕傷事故后由井下調(diào)到地面，現(xiàn)在換首門衛(wèi)。雖然調(diào)整新崗位后工資有所減少，但比以前輕松、安全了不知多少倍。這難道不是他當(dāng)年的辛苦、善行所換來的回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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