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典散文：孝心啟示錄

　　小時候聽我老爸講述過一位老父親思念兒子的故事。

　　說的是一位老人和兒子生活在一起，本來非常幸福，兒孫繞膝，盡享天倫之樂。卻不料“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兒子患不治之癥一命嗚呼，老人悲痛萬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這本來就是人生第一大慘事，焉有不痛之理呢？更傷心的是媳婦在恪盡孝道以后也在好心人的撮合之下帶著孫子改嫁他人，老人至此是無依無靠。

　　老人思念兒子心切，以致達(dá)到癡呆的地步。他逢人便打聽到哪里可以找到他已經(jīng)失去了的兒子。終于有人經(jīng)不住他的糾纏，告訴了他一個可以找到他兒子的地方：豐都縣。

　　老人欣喜若狂，終于有望找到兒子了，不管豐都縣離家有多遙遠(yuǎn)，老人都不顧一切地要去尋找他的兒子。老人哪里知道，人們口里常說的豐都縣是陰間，是地獄，是人死以后去的另一個世界。

　　老人變賣了大部分家產(chǎn)，收拾了行囊，向人們指點的豐都縣出發(fā)。也不知經(jīng)過了多長的時間，老人還真來到了豐都縣城。他逢人便打聽兒子的下落，可是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兒子。老人不得不住進(jìn)客棧，每天在街上轉(zhuǎn)悠。

　　鬼城就是鬼城，終于有一天，老人真的在大街上找到自己的兒子了。老人欣驚喜萬分，他一把拉住兒子的手，老淚縱橫地述說相思之苦、離別之恨。又將兒子拉入飯店之中，點了些酒菜，與兒子共進(jìn)午餐。但兒子至始至終陰沉著一張臉，一言不發(fā)；老人苦苦問詢兒子別后下落，卻終于不吐一言；老人無奈，只得將自己所住客棧告訴兒子，并約兒子晚上酉時在客棧相會，兒子這才略一點頭，無聲離座而去。

　　回至客棧中，老人高興地告訴店主已經(jīng)找到兒子的消息。店主詢問了他們父子相見的經(jīng)過情形，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他知道老人將要遇到危險。店主告訴老人，今夜你兒子來時，你只能躲在樓梯口拐角處遠(yuǎn)遠(yuǎn)觀望，千萬不可靠近他，切記！切記！店主又在老人住宿的房間里預(yù)先安置稻草人一個。老人不知何意，但既然店主好心勸誡，好心設(shè)置，想來定然自有他的道理，只得依從，并殷殷期待與兒子相會。

　　至夜酉時，從店外進(jìn)來一人，老人一看正是兒子。只見兒子手握一柄長刀，直奔老人所住房間而來，推門看見稻草人，不由分說，揮刀便砍。待砍倒稻草人后，才恨恨地罵了一句：“你個老狗，我是你的兒！”然后拖刀揚長而去。

　　老人看得真切，聽得也真切，不禁目瞪口呆，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兒子竟然這樣對待自己，兒子和自己現(xiàn)在竟然是生死冤家。老人從此斷了對兒子的一切念想。

　　聽完父親講的這個故事，我的第一想法就是，這個兒子太不是東西了，竟然這么對待對自己日思夜想的父親，簡直是不折不扣的不孝子孫。但又想，也許兒子變成了鬼以后是再也不和親人相認(rèn)的吧？人們常說：只有今生，沒有來世。要去追尋來世，也許就是這個樣子吧？哪里有可能像歌詞里唱的那樣“這輩子做你的'兒子，我還沒做夠，要求你下輩子還做我的父親”？

　　隨著歲月的流逝，我也進(jìn)入了老人的行列。幾十年來，看盡了身邊形形色色的老子和兒子。有孝順的，有忤逆不孝的，還有那些說不上孝順、也說不上不孝，大面子上過得去的。我也希望自己的兒子個個是孝子，讓自己在后半輩子過得舒心如意�？墒�，和兒子之間不盡如人意的磕磕絆絆卻是那樣的多：

　　——老人愛孫子，勝過愛自己的兒子，對孫子的幾乎任何要求都百依百順。這種“隔代親”是人之常情，除非頭腦有問題的人才對孫子冷漠無情。老人希望自己的孫子時時依偎在自己身邊；可是兒子卻覺得老人對自己的孩子太溺愛，不利于孩子的個性發(fā)展，不利于孩子健康成長，希望孩子離老人遠(yuǎn)一點。兒子對孩子的錯誤不遷就，要懲罰，要打，要進(jìn)行棍棒教育；而這棍棒卻好像棒棒都落在老人的心尖尖上。這就難免在忍不住的時候和兒子發(fā)生沖突。

　　——老人對兒子的掛念是無時不有，無處不在。衣服穿少了，冷嗎？衣服穿多了，熱嗎？你今天吃的東西合胃口嗎？千萬不要弄壞了你的身體。你出門的東西帶齊了嗎？不夠就買一點。最重要的是帶的錢夠用了嗎？就像那個廣告里說的那樣“你長大了，進(jìn)了學(xué)校，媽媽就享福了；你考上了大學(xué)，媽媽就享福了；你大學(xué)畢業(yè)了，參加了工作，媽媽就享福了；你結(jié)婚了，成家了，媽媽就享福了；你有了孩子了，媽媽就享福了。。。。。。”確實，爸爸媽媽什么時候停止過對兒女的牽掛？可是，兒子卻沒有時時掛念爸媽的習(xí)慣：雖然住地分開，相隔不遠(yuǎn)，十天半月，你不去找他，他難得來看看你，什么“�；丶铱纯础�，那是歌里唱的；你出門了，十天半月不見，你不先給他打電話，他也難得給你個問候；你回家了，吃過飯了嗎？菜買好了嗎？還缺點什么不？有誰來問你？這些問題只是你心里想著的罷了。于是，老人對兒子心生不滿。

　　——老人和兒子在思想觀念上往往“政見”不合，處理問題的方式方法往往差異很大，

　　父子間發(fā)生爭執(zhí)、爭吵甚至鬧到要打架的程度都可能時有發(fā)生。老人說孩子掉到飯桌上的飯粒和菜肴要撿起來吃掉，要節(jié)儉，“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兒子說掉到桌上了，就不干凈了，有細(xì)菌，吃了會影響人的健康，要扔掉。老人說穿在身上的衣服只要洗干凈了，只要不是破爛的（現(xiàn)在誰還穿補丁衣服？），都仍然可以穿；兒子說年年都有新潮的服裝，你還穿老的、舊的，那就遠(yuǎn)遠(yuǎn)跟不上潮流、跟不上時代，那你就是遲早被淘汰的對象。

　　。。。。。。

　　另一種聲音：

　　。。。。。。老人愛孫子，你只能愛在心里。教育孫子是兒子兒媳的事情，輪不到你，你不可能永遠(yuǎn)將孫子庇護(hù)在你的羽翼之下。君不見父母外出打工，一心為兒女掙錢，千方百計想把孩子培養(yǎng)出來。殊不知孩子離開了父母的言傳身教，由溺愛自己的爺奶看護(hù)著，就像脫了韁的野馬，根本不服爺爺奶奶的管束，一切由著自己的性子來，這給學(xué)校的教育增加了多么大的難度，并且由此而產(chǎn)生的“怪胎”又是何其多啊！

　　。。。。。。到了孫子上學(xué)的年齡，兒子一般已進(jìn)入中年，人到中年萬事忙啊。在單位里，他應(yīng)該是骨干力量，必須挑重?fù)?dān)，因為剛到單位的年輕人業(yè)務(wù)不熟，需要老手帶，而年級大一點的工作累了，有倚老賣老的資格了，也到了要慢慢撂挑子的時候了，許許多多的事情，你不去誰去；在家里，除了忙家務(wù)以外，他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wù)就是照顧孩子，孩子的學(xué)習(xí)要輔導(dǎo)，孩子的身體要保護(hù)，孩子的行為習(xí)慣要引導(dǎo)；對外，他這時候的朋友應(yīng)酬也特別多，更要緊的是兒媳家里的老小也得把雙休日分一半出來去盡責(zé)；對內(nèi)，對自己的父母，畢竟是最近的人了，這也算是“燈下黑”吧，你說他能有多少時間和精力來考慮你呢？

　　。。。。。。時代在變，老年人還想用自己年輕時那些行之有效的觀念來主宰一切，你做夢去吧！要服老，要接受新事物、新觀念。你老了，你就安安心心地養(yǎng)老，靜靜地做你喜歡做的事情。你還和兒子爭什么呢？

　　經(jīng)常遇到這樣的情況：兒子在上顧不了老、下照顧不好小的尷尬處境下，商量著要把老人送到條件還算好的敬老院去，可老人就是不答應(yīng)。老人說，我有兒有女，又不是五保戶、無兒無女的孤寡老人，為什么要進(jìn)養(yǎng)老院？理由是，人人都說是養(yǎng)兒防老，我養(yǎng)的兒防不了我的老，我還養(yǎng)兒子有什么用？潛在的理由是，敬老院再好，還好到比兒子還照顧得好嗎？兒子無話可說，只好繼續(xù)煎熬自己。有些好不容易讓兒子說通了去了敬老院的老人，卻過不了多久就嚷著死也要死在家里，死在兒女身邊，非搬回來不可。

　　不是老人不講道理，老人寂寞呀！雖然敬老院里的生活不錯，老年朋友也還不少，但是，誰能和在一起生活了一輩子的舊時的親朋相比呀。而這個時候，舊人們有些已經(jīng)相繼離世，有些根本就不在身邊，這寂寞的心情與日俱增，與其這樣，倒不如在家里受最不待見的待遇，等死算了。這是一部分本該幸福地度過晚年的老人卻不得不遭受無奈地等死待遇的一般心態(tài)。

　　我還沒有老到動不了的程度，可我卻想用“另一種聲音”和大家說話。老人到了一定的時候，也許敬老院真的是一個最好的去處了。

　　什么“養(yǎng)兒防老”，老人既然一輩子都在為兒女著想，那么這時候你就不該考慮兒子的處境了嗎？什么有兒有女就不能去敬老院？有誰把你當(dāng)五保戶看待嗎？話說回來，即使有人把你當(dāng)五保戶看待，難道你就吃虧了嗎？只要你能為兒女考慮，你現(xiàn)在還真在乎這個名聲嗎？老朋友，你能想明白嗎？

　　我倒是在考慮一個問題：在這個老齡化日益嚴(yán)重的時刻，提高養(yǎng)老院的數(shù)量和辦院質(zhì)量才真正是迫不容緩的重要課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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