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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像的秘密優(yōu)美散文

時間:2021-07-06 13:14:17 散文精選 我要投稿

銅像的秘密優(yōu)美散文

  暮春,陳捷從這個城市的另一端趕來看我。已是黃昏,長長的林陰路上灑滿細(xì)細(xì)碎碎的陽光。陳捷站住,扭頭問我:“畢業(yè)后有何打算?”

銅像的秘密優(yōu)美散文

  事實上我已決定要留在這個城市,只是尚未找到接收單位,正是前途未卜、去留不定之際,我有些心煩地說:“不知道!”

  陳捷卻有些傷心與失落,仿佛失去了什么似的。沉默了一會兒,她試探地問:“你不想回我們縣城去?!”

  四年前我們是同班同學(xué),在一個海濱的小縣城的高中,我們是不分上下的佼佼者。當(dāng)時只顧競爭,同學(xué)間的友誼似乎淡了許多。后來我們一同考取這座城市不同的兩所大學(xué),倒互相有了些往來,都是以老鄉(xiāng)加同學(xué)式的。她常來我這兒走動,而我是懶于應(yīng)酬的,出于禮貌也去過她那兒一兩次。每次她都手忙腳亂的樣子,過分的熱情弄得我有些手足無措。后來也就不再去她那兒了。

  我不想回縣城去,那里容納不下我的理想與抱負(fù),所以說:“我不會回去,即使是打工,我也要留在這兒!

  陳捷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什么也沒說。

  很快就是畢業(yè)分配了,我焦頭爛額地東奔西走,四處求人調(diào)動關(guān)系網(wǎng),四處寄發(fā)自己的簡歷。終于在近乎絕望的時候一家報社看中了我。因為我以前發(fā)過的一些稿子很適合他們的風(fēng)格。我們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簽訂了協(xié)議,那一刻離最后規(guī)定的時間不足三天。我終于如愿以償,高興之余大宴賓朋,以示慶祝。

  正酒酣耳熱之際,忽聽說有人找我。出去一看,在月光下站立著的正是瘦弱的陳捷,她孤獨無助地抱著雙臂,一見我就問:“我也想留下來,你能幫我嗎?”

  我正沉浸在成功的興奮之中,不假思索地答道:“沒問題,把你的協(xié)議書給我吧!”陳捷喜出望外,她連連向我道謝。

  第二天,我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嚴(yán)重的錯誤,離最后期限已不足兩天,我怎么可能幫陳捷找到單位呢?何況現(xiàn)在大多數(shù)單位已招足人馬,不會也不可能再進人了。無奈之余,我把協(xié)議書還給了陳捷,并說了許多安慰和道歉的話。陳捷把頭低得很低,自始至終不發(fā)一言。這更增加了我的愧疚,只好說以后一定再幫她想辦法。臨走時,陳捷說:“也許我不該找你幫忙。但你留下來了,我也想留下來!

  去車站送陳捷的時候,她哭了,她說她不想離開這兒,畢竟在這里已有了四年的感情。我勸慰她不要太傷心,只要努力,很快就會再回來的。心中卻有些詫異陳捷的轉(zhuǎn)變,記憶中高中時的她并沒有這樣要強,只是默默地學(xué)習(xí),從不與人爭求什么。也許她是為了追尋大都市那一份虛榮與浮華,也許是別的什么不得而知。

  面對生存和工作上的壓力,我不得不全身心地投入,很快就融入這個城市的人流中,成為來去匆匆奔忙的一員。早已忘記校園時代不經(jīng)意的一句諾言,只是偶爾在疲憊時想起陳捷那一雙布滿淚水的眼睛,也會想起不知她在家鄉(xiāng)的小縣城里過得好不好?

  一年后,我的情況有所好轉(zhuǎn),生活也走出了困境,并且有了女友。一天中午,我和女友正在一家餐廳吃飯,忽然接到陳捷的傳呼。她告訴我她已到這座城市,準(zhǔn)備參加人才市場招聘會,如果我方便,速去火車站接她。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去接她。當(dāng)然,是我一個人。

  陳捷開朗了許多,不再是以前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我問她要不要我陪她去人才市場,她笑著拒絕了,說這點兒小事,就不勞你大駕了。我不知其所以然,也沒再追問。

  幾天后,陳捷來找我,興高采烈地告訴我她找到了一家單位,試用期三個月,然后可以將關(guān)系調(diào)過來。我說:“好呀!到時老同學(xué)又可以重逢了!标惤莸难壑辛鞴庖绮,她說要請我吃飯。雖然我已與女友定好要共進晚餐,但不忍拂她好意,便答應(yīng)了。我們?nèi)チ艘患医小皦魣@”的餐廳,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陳捷談興很高,從我們高中同學(xué)一直說到同在一個城市的四年大學(xué),然后又說以后將會在同一個城市工作、生活。最后她問我:“我們是不是很有緣?”

  我點頭稱是,說:“祝賀你,老同學(xué),你比以前進步多了!标惤輩s莫名其妙地說:“還應(yīng)該謝你呢,是你教我的!”我不解其意,便不置可否地用一句話帶過去了。曲終人散告別的時候,陳捷從包內(nèi)拿出一本書,遞給我說:“送你一本書吧!或許你會明白書中的含義。”我接過一看,是作家出版社出版的《馬語者》,作者是英國人尼古拉斯?埃文斯。我將書收好,說:“謝謝你!我會認(rèn)真閱讀的!

  那本書我只看了一半便棄之一邊了,每日的奔波忙碌使我早已忘記當(dāng)初酷愛的寫作與閱讀。每日我都在奔波中忙碌,在忙碌中奔波,并且忘記了陳捷最初的要求和后來的'音訊。

  三個月后,我接到了陳捷的電話。另一端她的聲音興奮得有些失真:“我的關(guān)系已正式調(diào)了過來,想不想為我慶祝一下?我請客,怎么樣?”我看了身旁的女友一眼,她沖我點點頭,我說:“當(dāng)然好!不過我要多帶一個人為你慶祝,怎么樣?”陳捷爽快地答應(yīng)了。

  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了陳捷的笑臉,我和女友加快步伐迎了上去。見到我們,陳捷的笑容忽然凝固了,仿佛一下子變了個人似的。她指著身旁的女友問:“你女朋友?”我點點頭說:“是。我給你們介紹一下!标惤堇淅涞卣f:“不用了,知道就行了。你女朋友挺漂亮的!”陳捷的態(tài)度弄得我和女友一頭霧水,我們面面相覷,不知道她怎么了。

  席間,陳捷忽然又高興起來,她頻頻地和我以及女友碰杯,說人生難得一知己,知己相聚當(dāng)盡歡。我勸她不要喝醉了,她不聽,不停地喝酒,不停地說話。最終陳捷喝得大醉,她流著淚讓我送她回去。

  第二天陳捷打來電話,她說她為昨天的事向我道歉。沉默了一會兒說:“你沒有看完我送你的《馬語者》吧?”我說是,她又說:“我希望你能看完它!”然后掛斷了電話。

  我以最快的速度讀完了《馬語者》,它講述了一個超越塵俗與平庸的人間至愛的故事。我被男主人公的死和女主人公的癡情所感動,才發(fā)覺這的確是一本好書,不由地暗暗感謝陳捷的一片好心。

  深秋的一天,女友告訴我陳捷病了,我忙買些水果去看她。在陳捷租住的房間里,我看見她瘦得像一張白紙,不停地咳嗽。走的時候,陳捷勉強支持起來要送我。我不肯,她竟哭了。無奈只好由她。不知不覺我們走到了一條長長的林陰道上,厚厚的落葉鋪了一層,陳捷說像塵封的舊事。后來我們在一條長椅上坐下,整個林子寂靜無人,我聽到了陳捷長長而又非常清晰的敘說:“從高中時,我就想超過你。但我一直沒有。后來我就想既然超不過你,擁有你也行,因為你樣樣比我優(yōu)秀。我在高考時填了兩個志愿,第一個是你的學(xué)校,第二個是我的學(xué)校,因為不論哪一個我們都會在一個城市。后來我們就在一個城市生活了四年。我一直在等待著你的暗示,但你沒有。直至畢業(yè)后你留了下來,我又沒有。我費盡心機想調(diào)到這個城市,無非是想和你在一起。我送給你《馬語者》,也無非是在暗示我的等待。我以為你會明白,但我錯了,你根本無意于我的存在。我才知道我有多傻,這么多年來你根本不知道我的感情!

  陳捷的淚滴落在厚厚的落葉上,也滴落在我的心上。我不知道一直忽略了這么多,一個女孩幾年的感情與奔波。而我一直以為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陳捷的淚讓我心痛。

  再去時陳捷處已人去樓空。房東老太太告訴我說,那女孩臨行時猶豫了一會兒,后來把一個小銅像交給她,告訴她如果我在一個月之內(nèi)去找她,就把銅像交給我,如果過了一個月,就把銅像扔掉。老太太說:“她算得真準(zhǔn),今天剛好二十八天!”

  一條騰空而飛的巨龍!正好是我的屬相。奇妙的是龍的鱗片是活動的,像一片片秋天的落葉。我發(fā)現(xiàn)其中一片鱗片被磨得锃亮,掀開一看,是《馬語者》最后蕩氣回腸的一句話,細(xì)若蚊足、勾畫了的五個小字正是陳捷的筆跡:

  “以免你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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