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養(yǎng)媳、黃狗與東田堰的故事散文

　　“堰”，據《說文解字》中解釋，是面積較大的水塘。大凡與堰有關的地方，都會或多或少和水鬧上點關系。就說我們澧縣，沿207新國道線往北走大約十來公里，于澧東與岑南的交界處，有一個叫東田堰的地方，就跟水有著相當大的關系。在很久以前，東田堰原本是是一個水面上千畝的大湖，湖中滿生蓮藕，一到六月，滿湖荷花爭香斗艷，美不勝收。然而東田堰大湖在多年的淤積中，水面逐漸變小，到了七十年代初期，整個東田堰大湖已經不足幾十畝，后經田園化改造，水面完全消失，變成了今天的千畝良田。如今大湖雖然消失了，但關于東田堰大湖由來的民間故事，卻依然在當地老百姓中口口相傳。

　　相傳在一千多年以前，這里沒有大湖，滿眼是一望無垠的稻田。此地住著一個卿姓大戶人家，據說，這卿姓人家，剛來此地也是以種稻為生，勤勞肯干，和睦鄰里，在經過幾代人的努力后，就變得家財萬貫，于是廣置田地，招親喚友，增修房舍，在成為大財主的同時，也把這里變成了一個熱鬧的小集鎮(zhèn)。俗語道：富貴生淫欲。卿家后輩仗著先輩創(chuàng)造的財富，財大氣粗，大發(fā)淫威，仗勢欺民，成為當地的大惡霸。也許是天譴報應，卿家到了第五代，全家數十弟兄，幾乎絕后，唯有大房生一男丁，取名若愚，若愚天生呆傻，嘴歪斜視，到了九歲，仍不會說話，行走蹣跚，整天一副樂呵呵傻笑的模樣。整個卿姓人家看著此兒，心中甚急，但又實在沒法，整個家族中僅這一單傳獨苗，家庭的傳后重擔只得全靠他。無奈，家中只得用十五個大洋和三擔谷子在外地為他選買了一年僅五歲的'童養(yǎng)媳，名叫荷花。

　　荷花來的時候是冬季，那天很冷，天格外陰沉。小姑娘什么都不懂，懷抱一只黃色的小狗，跟著一個中年女人坐在一輛緩行的馬車上，東瞅瞅，西望望，眼中充滿了好奇。她懷中的這條狗，是在來路上撿到的，當時這只狗，凍得瑟瑟發(fā)抖，趴在路的中央，小姑娘見著了，覺得小狗非�？蓱z，大聲叫停馬車后，下車將小狗抱到懷里。約午飯時分，馬車來到卿家大院前，中年婦女一把抱過荷花，起身跳下馬車，對她說：“荷花，這便就是你的新家，姑媽送你進去后就回了，你以后要聽這家人的話，聽話就會有好日子過了�！闭f完眼圈泛紅，輕輕抽泣起來。荷花看了看門前的一對大石獅，覺得有些害怕，緊緊抱著黃狗，將臉埋在狗的身上。中年婦女上前敲了敲門環(huán)，“嘎”的一聲朱紅大門旁的一個小門打開了，一個婆子探頭看到她們，問道：“莫不是荷花到了？”中年婦女答道：“正是�！薄翱煺堖M來�！逼抛舆呎f邊打開門。姑姑抱著荷花在婆子的帶領下，走過一個大院子，沿著行廊一直走，穿過幾間上下幾進的大房子，來到一間極其雅致的房間。婆子輕輕敲了敲門，里面?zhèn)鱽硪粋�女人的聲音：“誰呀？”“是荷花他們到了�！逼抛诱f。里面女人用不耐煩的聲音說：“那就進來吧！”婆子推開門，帶著荷花她們走了進去。里屋床榻上臥著一胖女人，口含一支煙槍正在猛吸。婆子告訴她們：“這是我們的大奶奶，若愚的媽媽。”姑姑放下荷花，拉著荷花給大奶奶行禮請安。胖女人看了看荷花，荷花覺著那雙眼睛害怕，不覺將臉埋在小狗身上。胖女人這時開口說道：“小丫頭，將狗放下，讓我仔細瞧瞧�！钡攘艘粫�兒，見荷花不肯放下小黃狗，便命令婆子將狗拿開扔出去，荷花哪肯松手，死死將狗抱住，婆子一拉，狗開始大叫起來。荷花甚急，連忙跪下，懇請胖女人將狗給她留下。這時胖女人瞅了瞅荷花，見她長的眉清目秀，天生一副美人模樣，便點了點頭，但并沒有立即讓荷花起來，只是指著荷花的姑媽對婆子說：“你帶她到賬房領些大洋，打發(fā)回了吧。”見姑媽就要走，荷花一蹦而起，緊緊抱住姑媽的腿不放。胖女人大聲喝道：“放肆，快松手，給我跪好�！焙苫ǖ墓脣屢彩菧I流滿面，哭著對荷花說：“孩子，聽大奶奶的話，姑媽會經常來看望你的。”說完彎腰摸了摸荷花的頭，拉開她的手，掩面跑離了房間。荷花的大聲哭叫，并未得到胖女人的同情，她下床，三步并作兩步跳到荷花面前，伸手揪著她的耳朵，猛抽了幾耳光，惡狠狠的對她說：“既然你這么喜歡這只狗，就和狗在柴房里去住吧�！闭f完叫一個老婦人把荷花帶到后院的柴房嚴加看管起來。

　　就這樣，年僅五歲的荷花帶著一只黃色的小狗在柴房住下，每天在老婦人的帶領下喂豬和放牛。日子一天天過去，小荷花一天天長大，胖女人給她安排的事情也是越來越多，每天都讓她干的筋疲力盡，要是哪天不能完成任務就會招致胖女人的一頓毒打。雖然這樣，但每天只要一回到柴房，與黃狗在一起，她就非常開心。隨著年齡的增長，荷花漸漸開始明白自己的身份，但只要一想到自己遲早要和卿家的傻少爺生活在一起，就會讓她做惡夢，憂郁相當長一段時間，要不是舍不得這只懂事乖巧的黃狗，荷花早就自奔黃泉而去了。

　　就這樣一晃十年過去了，荷花十五歲，若愚十九歲，按世俗到了該結婚的年紀。這年正月初一，卿家張燈結彩，數十兄弟聚集一堂，進行本地特有的春節(jié)祭拜活動。活動中，大家一致決定，元宵節(jié)將大擺宴席，為若愚和荷花舉行婚禮。當天下午，荷花聽到這個消息時，頓如五雷轟頂，一下子暈了過去，多虧旁邊的老婦人，又是捏人中，又是灌溫水，總算將她救了回來。醒后的荷花，悲戚無比，抱著黃狗低聲哭泣。一連三天，荷花以淚洗面，黃狗也是“嗚嗚”低叫，一陣接一陣在柴房中圍著荷花打轉。

　　轉眼就是初五，是“五谷菩薩”的祭拜日，卿家大小同聚祭神，祈求今年能得到一個好的收成。一大早，胖女人便叫起荷花，命其到廚房幫工。正月是湘北地區(qū)最冷的季節(jié)，荷花在刺骨的冷水中洗菜、洗炊具，全身瑟瑟發(fā)抖，手臉通紅。忽然，黃狗跑到荷花身邊，叼起她剛洗好的甑蓋皮跑開了，荷花哪敢怠慢，起身便追。黃狗一邊跑一邊不時回頭看荷花，荷花邊喊邊追，平時最聽荷花話的黃狗，今日卻怎么也不停下。荷花懼怕胖女人的淫威，只得繼續(xù)追下去。一直就這么跑呀、追呀不知多少時辰，突然，天上電光一閃，猛劈一雷，如同炸彈落地。狗朝天一躍，吐出甑蓋皮，回頭倒在地上，四腳幾蹬，立即停止了呼吸。荷花跑上去，撲在黃狗身上，抱著黃狗回頭間，一下子驚呆了，身后之地已經變成一片一望無垠的大湖，湖里水波涌動，一浪高過一浪。好半天，荷花才“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后來，荷花在湖邊好心人的幫助下，深埋了黃狗，并為其起墳立碑，自己則在黃狗墳邊修了一座草棚住了下來。第二年，大湖里面長滿的蓮葉，到六月間，滿湖蓮花爭先開放，香飄五六里。荷花在湖邊以采蓮為生，一直未婚，直至終老。

　　現在，湖已平，荷花已逝，狗墳也不知何處。就連東田堰湖到底多大我們也無從考證，但據一些參加當年田園化工程的老同志講，在東田堰方圓幾百畝的范圍內，他們都挖出許多的大樹、藕根子和生活所需品。特別是大樹，樹皮雖已變黑，但樹干依然直立，枝椏全在。有的人還將其拉回來做房子用，一直用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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