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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秋的抒情散文
蒼蒼茫茫的華北大平原是一望無際的青紗帳，時令已經(jīng)是晚秋，天氣依舊炎熱，太陽曬的李老漢黝黑干枯的脊背上火辣辣的，快七十歲的人了，“疲乏”是會找上門兒來的。
邁開干枯的瘦腿不由得打個趔趄，“一年不如一年了，不服老還真不行。”李老漢心里默默地想。粗糙的手指掠過同樣粗糙的玉米葉子和玉米穗子。今年的穗子特別大，玉米紅櫻子已經(jīng)干枯了，比李老漢的胡須還要枯黃。玉米粒子從玉米皮里爆出，就像一顆顆大齙牙一樣，只是更為橙黃更為锃亮。
“李大哥，這玉米收割了得趕緊賣，這一天一個價。昨天地頭上收的一斤三毛五，今天就成了一斤三毛二！”黃毛摸著花白的胡子搔搔禿腦殼說。
“瞎說！我這玉米，聯(lián)創(chuàng)808，好品種！”一排排哨兵似的玉米秸子在風(fēng)中“嘩啦啦”地響，似乎在回應(yīng)李老漢。
村子里的年輕人都去縣城市里上班了，耕作這些農(nóng)田的只有這些五六十歲的老人。只有他們才會把土地看得那么金貴，他們寧可老死在這塊土地上都不愿意離開。
“不聽我的話就算了！”黃毛見說不動李老漢，就去自己田頭蹲著抽煙去了。
來了來了，收割機(jī)來了，震耳欲聾的機(jī)器轟鳴聲很快淹沒了所有的聲音。很快，不出半個小時，所有的玉米田那些個婷婷玉立的`玉米全都躺倒了，沉甸甸的玉米穗子帶著白皮已經(jīng)到了地頭，這一堆堆黃白相間的玉米是種地老人裂開嘴的笑。
“呵呵呵呵！”李老漢分明聽到自己的笑了，二畝田估計得有三千多斤玉米啊，收成不錯。李老漢滿是褶皺的臉上不由得舒展了幾分，胡子拉碴的黑臉也有了笑意。蹲下來，點一支紙煙，看煙頭青煙一圈一圈往上升騰，再看看青綠色的田地，那叫一個舒坦！
果然如黃毛所說，幾個開三輪收濕玉米穗子的出價只出到三毛二。
李老漢蹲不住了，趿拉著懶漢鞋圍著玉米穗子垛子轉(zhuǎn)圈圈，這圈圈比煙圈轉(zhuǎn)得還大還勻?qū)�。玉米穗子運回家里，三輪車得收一百塊，回家上房得給提升架一百塊租金，心里的算盤珠子噼里啪啦一打。賣還是不賣都不合適了！
太陽已經(jīng)運動到正當(dāng)空，玉米穗子在日光下泛著金黃色的光澤。可惜，值不了多少錢！“它奶奶個球！”懶漢鞋踹了幾腳玉米穗子，發(fā)發(fā)狠跺跺腳，捶捶發(fā)酸的老腰揉揉發(fā)麻的瘦腿。
“賣！”
找車。往柴油三輪車跟頭骨碌地裝車，上著廂板的三輪車裝了滿滿兩大車，一車運費三十。點錢裝車。
秋天的107國道花海也有了衰敗的跡象，零星的小花藏在干枯的花枝花葉中間，縮頭縮腦地在查看什么。一群不知名字的大鳥從陰沉的天空中飛快地掠過，遠(yuǎn)近的村莊朦朧而模糊。李老漢揉揉酸脹的雙眼。
好大一個農(nóng)場，門口黃銅銘牌標(biāo)示著：河北省家庭農(nóng)場示范基地。胖胖的農(nóng)場主趿拉著拖鞋，眼睛都不帶睜開地說：走吧走吧，我們只收本村的玉米，外村的一律不收。
“你瞅瞅我的玉米，聯(lián)創(chuàng)！”
“聯(lián)創(chuàng)也不收！我們只收本村的�！迸峙擞梅蚀蟮氖种竿谥鞘�，撇撇嘴說。
“你看看這穗子個頭多大！”
胖女人的手指都是溜圓的，陽光下更是肥膩膩的。“咔嚓”毫不費力地掰斷一個玉米穗子�！按蟛瓦@個，我們不能收，你看，玉米粒子水濕，今年查環(huán)保，也沒有辦法烘干。這玉米放在我這里會霉掉的。你還是拉回去再晾一晾吧！”
李老漢搖搖頭，不再說什么，又花六十塊錢，把滿滿兩三輪車的玉米穗子拉回去。
在衛(wèi)生局當(dāng)局長的兒子打來電話問收下來的玉米怎么處理。李老漢沒好氣的說：運來，叫上你大哥回來把玉米上房。
李局長一聽老爹的話明顯是帶著氣兒的，大哥在北京上班，為這二畝地的玉米，怎么可以回來！
李局長打電話給自己的同學(xué)，很快同學(xué)安排車，拉走賣掉了，三毛五分錢一斤，一共賣了一千一百塊錢。
扣掉化肥錢三百八十元，扣掉這一次的運費一百二十元。打秸還需要六十元，耕地需要一百元，種地需要六十元，小麥種子需要一百八十元�？鄣暨@幾天的花銷，只剩下二百元。
李老漢往手上吐一口吐沫接著再算一遍帳，這一次算一次就拿出一百元，該花的都放在右手。最后左手里還是剩下薄薄的可憐兮兮的兩張粉紅色的紙鈔。
不算人工和澆地的電費，一年的收成等于二百元錢！
蒼茫茫的華北平原再也沒有青綠色了，白茬茬的玉米秸子都埋在黑黝黝的土地中了。李老漢知道，十月一日以后這一片蒼蒼茫茫的平原都要種上小麥。秋風(fēng)起，秋葉飄。綠油油的麥苗很快就會破土而出。
明年，會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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