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園香徑,愛染綠意醉流年散文

　　北方的冬天，似乎走得太慢。四月末梢，依然是花隱綠藏，暖意全無。天空中飄著傾城雪，大片的雪花無色無香卻又高傲的綻放，替代這一季應(yīng)有的香與色。翹首望蒼穹，這一季似在淪陷。春與暖，為何不眷顧這個城市？

　　母親坐在陽臺前，手輕撫著盆里早就育好的秧苗，她的眼睛一直望著窗外。我知道，她在惦記老房子處的那一塊小菜園。如此的冷天，她的心是落寞的。落寞于一種寄托無法實現(xiàn)；落寞于一種快樂正在被一點點吞噬。看著母親的樣子，我的心開始祈求，祈求五月之首，走過春的交替直奔夏的嬌媚吧！讓母親在溫暖中去拾掇那塊兒小菜園，移苗、載苗、護(hù)苗……讓母親的心在勞動中找回一份屬于她的快樂。我知道，只有雙手碰過泥土的人，才更加領(lǐng)悟生命的意義；只有雙腳踩過泥土的人，才最有權(quán)力暢談人生的真諦。更何況，那塊兒菜園，是母親一生愛與辛勞、快樂與收獲的地方。

　　【小園香徑苦亦甜】

　　那個小菜園，就在老房子的前面。母親喜歡住在那里，喜歡親手侍弄那個菜園。在我的記憶里，那是成長年華里初始心怡的所在。

　　小時候，我所在的縣城，生活條件很是一般。母親除了工作之外，就是侍弄這塊菜園。直直的壟，綠綠的苗，無雜草，源自母親的勤勞；長勢好，源自母親的細(xì)心。一圈籬笆像保姆一樣保護(hù)著園中小菜，幾棵櫻桃樹依偎著籬笆而立。每每開花，粉白一片，與園中的綠色交相互映。于我，是一種難得的靜謐之地。很多時候，我拿著書，搬個小凳子坐在櫻桃樹下，看著母親在園中勞動，偶爾她憐愛的看我一眼，我便會“咯咯”一笑，這笑聲將一瓣瓣櫻桃花震落在我的身上……

　　小時候，總覺得母親很偉大。她的手好像可以“化腐朽為神奇”。園中小菜，總被她做得有滋有味，以至于我和哥哥吃飯的時候總是“吃著碗里瞧著鍋里”。母親便微笑的摸摸我的頭：“別噎著，還有呢，慢慢吃……”園中小菜，無肥無污染，母親的巧手又將其提升了層次。那塊兒菜園，解決了一家人的吃菜問題，自然也節(jié)約了很多的生活花銷。對我們一家來說，菜園，是全家的寶。我和哥哥偶爾拎著水桶拿著小鋤，也跟著母親進(jìn)入園中。母親很少讓我們參與，不是嬌慣，而是心疼我們弄折了秧苗。因為每一顆，都是她提前辛苦育好的，然后移栽過來的。小孩子調(diào)皮，偶爾就在園中鬧了起來，母親便急急地喊：“不得了，兩個小祖宗，快出去吧！”我們便一吐舌頭，趕緊溜掉。母親侍弄菜園，就像呵護(hù)她的.孩子，精心，細(xì)致，有愛，無私。

　　幼年時，生活條件是清貧的，然而這個菜園卻帶給我們極大的快樂。多余的菜，母親會在工作之外，拿到早市上賣掉。用這錢給我買零食，買學(xué)習(xí)用品，買好看的蝴蝶發(fā)卡……很多時候，我站在籬笆外，看著母親一邊勞動一邊擦汗，父親偶爾也來到園中，將幾桶水拎進(jìn)去，然后自然的將母親的長發(fā)攏到后面。于是母親便抬起頭微笑了……那時陽光微射，我看見一幅最美的圖畫，那是清貧中卻不乏的幸福溫馨場景，那是雙手沾滿泥土芬芳后的快慰。

　　日升日落，寒來暑往。菜一茬接著一茬，我的個子一年比一年高。歲月在這綠色間悄然走遠(yuǎn)。清淺時光，小園香徑苦亦甜。一家人，一份愛，任生活風(fēng)雨襲來，任清貧之苦浸泡，無畏！

　　【愛染綠意情不變】

　　時光是一把雕刻刀，一刀刀，將歲月的棱角弄掉。同時，也將原本快樂的生活劃的斑駁。

　　車禍里，哥哥去了天國。半年后，父親也去了那里……此后母親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變得無語沉默。唯能見到的，就是臉上漸增的皺紋，像九月的秋菊；白發(fā)如雪，風(fēng)一吹，似乎能吹動半世的滄桑。我住在城里，一次次要求她搬來與我同住，但是母親卻一次次推脫。她說在老房子這里住的自在，鄰居熟悉，住進(jìn)樓里像進(jìn)了鳥籠。我理解她，更懂她。不舍離開的，不僅僅是這一塊小菜園，更多的是這小園里哥哥的歡聲、父親的笑語，還有，曾經(jīng)擱淺在流年的美麗情節(jié)、親情故事。這些，早就種在了小園里。

　　于是母親依舊育苗、移苗、栽苗。腳步?jīng)]了以前的靈便，記憶也差了很多�？墒侨匀粯反瞬黄５脑趫@中忙碌著。每次我坐車回來，大聲地叫她，她都會在田壟間慢慢起身，臉上的“絲菊”綻放著愛的光芒。對我說：“快進(jìn)來，看看這黃瓜，長得多好！一會兒回去，多帶點�！蔽艺f：“媽，別忙乎了，市場有的是，幾塊錢買很多呢�！蹦赣H搖搖頭：“那怎能和我種的比呢？咱這小園里可是一點污染也沒有啊�！泵腿�，我后悔于我的言辭。我知道，母親為這菜園付出的辛苦。吃著這些菜，放心，還帶有母愛的味道。

　　前幾年，母親做了股骨頭手術(shù)。于是我將其接到了樓里。在靜養(yǎng)了幾個月后，走路依然費力。眼看著春天來臨，我開始擔(dān)心，不為別的，為的是母親那眼神里的失落。我知道，她沒了寄托，離開小園，躺在床上，對于一個勞動了大半輩子的人來說，她是停不下來了。她有點煩躁，她想著那塊菜園。只有融入那里，她才會在回憶里找到快樂寄托，才會在忙碌中充實自己內(nèi)心。泥土是她生命的芬芳，輕嗅到，她才會安心。秧苗的生根、發(fā)芽、成長、收獲，她就像在照顧自己的孩子；修枝、打岔、施肥、培土，她就像在精心呵護(hù)她曾經(jīng)的家庭幸福。于是我給了她驚喜，我弄來了盆子和種子，還有土壤，母親便倚在陽臺上，熟練地育苗了……

　　于是那年春天，母親依然帶著她的幾盆育好的苗，蹣跚著來到老房子，在我的幫助下，將苗移栽完畢。不久，竟然長得還很好，但是因為我不會弄這些再加上工作，所以這些菜比不上母親沒做手術(shù)的那幾年。之后，吃到了新鮮的蔬菜……不知道是泥土感動于母親的眷顧，還是母親的腳又踩在了泥土上，那條做手術(shù)的腿，竟然奇跡般地好了起來……

　　【傾情一片醉流年】

　　五月來了，四月的風(fēng)雪寒冷終于謝幕了。正如人們所說，今年沒有春，直接奔夏了。

　　母親，又回到了小菜園，帶著她育好的幾盆小苗，眼神里滿是希望的光。我知道，一個人，心靈有寄托，就是幸福的；做自己想做的，就是快樂的。

　　母親在園中忙碌了，滿頭白發(fā)在風(fēng)中吹動著。那幾棵櫻桃樹初綻粉色，似在歡迎母親的再次回來。68歲的母親在園中時而像個孩子，任憑笑聲惹來鄰居們的張望。母親就會和這個說一句，和那個嘮幾句。那個瞬間，我突然覺得，原來，勞動可以讓一個人如此的快樂；原來，浸滿故事的小園，能讓母親煥發(fā)青春的活力！……

　　時而，母親抬頭望望天，一行大雁飄然而去，一絲隱約的茫然在母親的眼里出現(xiàn)，我捕捉到了。轉(zhuǎn)而，她又繼續(xù)笑逐顏開的忙碌起來。我知道，天空中有兩雙眼睛，正在穿透云隙看著母親，保佑著她一切安好……

　　我走出大門，籬笆小園在我的身后�？纯粗車�，高樓林立，不久這里也會被拆遷。到那時，這一塊小園將消失的無影無蹤。供養(yǎng)了我三十多年的菜園、母親大半輩子辛勞的菜園、種植了無數(shù)親情悲歡的菜園……終將消失！可是無奈啊，生活每一天都在發(fā)生著變化，故事也在上演著新的情節(jié)。無論什么，經(jīng)歷過，就是最美；感動過，就是最真。就像這菜園，即使再不能帶給我口舌的香味走向消失，但是，母愛卻會伴我至永遠(yuǎn)不會消失！小園香徑，留下我無數(shù)的腳印；愛染綠意，寄托母親無數(shù)的深情！這份情，這份愛，這一家人在泥土中種下的親情故事，醉在流年！

　　于是我拿出手機(jī)，對準(zhǔn)菜園按下了永恒的瞬間：粉色櫻桃花開，母親在園子里忙碌，一顆顆小苗移栽在新壟上。清風(fēng)中，母親白發(fā)如雪，慈祥的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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