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故鄉(xiāng)小城散文
小時候，站在田野里，每當夕陽西下時，我都會面朝西方，落日像巨大的車輪，被什么風推到了西山頂上。此時，田野里蕩漾起一圈圈金色的漣漪，連我也變成紅色的了。父親說，太陽落下去的那座山，就是老樂山，那時候，老樂山在我心中是最高的山。
“頭枕著老樂山，腳踹著淮河灘，懷抱著京廣線，彈奏著地和天。”這是讀書時，一位老師用歌聲唱出了家鄉(xiāng)小城的地理特征。我至今沒有到過淮河灘，也沒有走進過老樂山，但我對京廣線不陌生，因為看到京廣線，也就進了確山城。小時候，父母領(lǐng)著我們趕確山集會，我們必看的一景就是火車，那會兒，還沒有鐵路橋，我們要翻過鐵路道口，最喜歡走進時聽見道口鈴聲響起，欄桿橫下，我們等在橫欄外，眼瞅著火車開過來，數(shù)夠了車廂，再目送它的背影而去。大人說，城西都是山溝子，城東全是平原，我那會兒沒有去過城西，但城東的平原我知道，一馬平川。
高中畢業(yè)后，我和很多年輕人一樣出外打工，選擇一路北上，一走十幾年。在外的日子里，每當想起家鄉(xiāng)的小城，記憶一直還停留在很久以前。記得那會兒，父母領(lǐng)我們姊妹幾個到確山趕回集，是要起五更的，徒步前行，不然到了城里就得中午了，什么也干不了，就得接著回家轉(zhuǎn)。有一年正月十五，小城里有花燈，我們一家子，下午就浩浩蕩蕩地出發(fā)了，到城里后燈已經(jīng)亮了，轉(zhuǎn)了一圈兒，我們就往家趕，回到家還是半夜了。我讀高中在城東，離城有幾里路，我依舊不怎么進城去，受不了城中煙塵漫漫、黃霧蒙蒙的氣勢，那時的小城，始終蒙著一層厚厚的塵土。
前幾日，與外地的幾個朋友聊起家鄉(xiāng)，他們都不陌生，有的說路過，有的還在確山求學(xué)生活過，結(jié)果給出一個字的總結(jié)——臟。走在街道上，塵土多的地方能埋著鞋子，而且還不是那種黃塵，黃塵中夾雜著煤塵，灰色的油土，糊在衣服鞋子上后，洗起來也麻煩。聽到這些，我理直氣壯地告訴他們：你們從駐馬店坐快巴，順著107國道南來，十分鐘就看到一個大標語——全國衛(wèi)生城，確山歡迎您！
我?guī)啄昵盎匦〕前擦思�，這是深思熟慮后的決定，心安處才是我家�；貋砗�，我總能與家鄉(xiāng)的花草樹木，還有空氣共振，擁抱曾經(jīng)的自己。我喜歡漫步在小城的大街小巷，從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中，感受到家鄉(xiāng)親切的味道。
小城里不缺綠色，樹種豐富，解放路兩旁的國槐，保留著城市淳樸的古韻，生產(chǎn)街兩旁的廣玉蘭，四季常青，就算在冬日里，恍惚間也如走在江南。還有香樟、冬青、槐樹、柳樹、梧桐樹……那日散步，順著朗陵大道往西，一抬頭看見大街兩旁，一樹樹掛滿了一種奇異的果實，三角形果狀，顏色有黃色的，青黃色的，有的臉上點了粉，有的面上擦了紅。這樣的果實，單看一點也不出眼，但是復(fù)數(shù)的力量，讓它們擁有了震懾人眼睛的力量，一串串集合成一簇簇，膨大起來像一盞盞燈籠，掛在空中，它們或許是為了迎接什么特殊的節(jié)日才掛的吧！我被這種果實震撼，扯下一小串來見人就問，這是什么樹的果實，結(jié)果他們都搖搖頭，我失望地舉著那一串果實，不再問了，我不知道的樹種，就叫“發(fā)財樹”�；氐郊依铮蜷_電腦，上網(wǎng)查找，還真找到了它——欒樹。欒樹又稱為大夫樹，抗灰塵，也叫燈籠樹，還叫發(fā)財樹，顯然這是以果實形狀得名。
小城里繁花似海不表了，就說說樹花吧。春天，白玉蘭凌空飛雪，一旦綻放，小城就滿城春了。夏季，合歡花在枝頭漫步，廣玉蘭潔白的花朵，掩映在綠葉叢中，猶如空中蓮花，冬青樹上，開滿了一簇簇青黃色的小碎花，似雪壓枝，有了圣誕樹的效果。到了秋天，小城又是另一番迷人的景象，單瓣花與多瓣花的木槿，開得端莊安靜，潑辣辣盛放的紫薇，像一團團舉在空中的花束，絢爛了城市的天空。
我喜歡小城的秋天，隨處可見的石榴紅似火，滿眼的柿樹到處掛小紅燈籠。我喜歡這橘紅色，既溫暖又歡慶，紅彤彤，紅艷艷，為金秋送來賀禮，裝點了十月的天空。我喜歡小城秋天的夜晚，天黑下來時，走在胡同中，走進了胡同的幽深與寧靜，仿佛走在江南的古鎮(zhèn)里。忽然，一種濃郁的香氣撲來，沁入心扉，使人不由得閉上眼睛，深吸一下鼻子，像品嘗一瓶千年佳釀，在擰開瓶口的瞬間，努力地嗅著醉人的芳香。在胡同明滅的燈影里，空氣中也氤氳著芳香，濃郁而悠長，這香味把我送出很遠很遠。
傍晚，我迎著夕陽，走在城南環(huán)城公路上，夕陽爬上了山頂，山上的樹木，山下的公路，還有公路邊兩邊的綠化帶，都涂上一抹金色。我的左邊是小城人民的福地——盤龍山。盤龍山上植被茂密，形似一條盤起的大青龍而得名，山的北面，怪石嶙峋，點點片片裸露出來，恰似一片片龍鱗，更讓盤龍山添了神圣威嚴之感。我的右面，是一片老城區(qū)，一老者爬上梯子，打開了平房頂上的鴿子樓，一群鴿子沖了出來，它們繞著自己的住處飛了一圈，隨即，向西山頂飛去，似乎要追趕太陽。
河流是城市的辮子，哪個城市若有條辮子，總會讓人心動不已，小城也有條大辮子——城北的三里河。人們細心的梳理著小城的`辮子，河水青青，兩岸楊柳依依，除了栽花種草，再讓它樸實一些，撒種點小青菜，長豆角、綠絲瓜爬到樹上蕩秋千，下面的茄子、辣椒、西紅柿，熱熱鬧鬧，和諧相處。那次傍晚，我參加了小城的‘暴走團’，沿著三里河岸邊的小路，向西走了幾公里，最后，從中原大道跑回來。我不止一次地追溯三里河的源頭，“敞篷寶馬”一路向西南而去，經(jīng)過了九曲十八彎，還是沒能走到盡頭。極目遠望，眼前天山一色，唯有水面上一只只白鷺炫著舞姿。
一天，我抬腳又去了城南，爬山回來途徑園林路，走到一戶平房前，一位大娘慈眉善面，看著我笑：“妮兒，爬完山餓了吧？來，吃碗煎茄子面條�！焙糜H切的話語，我報以大娘激動的笑臉。說到吃，想起父親一句話：確山只有三樣巧——涼粉、粽子、豆腐腦。母親病了兩年，一些食物要控制，可她每次上街，先和我商量：刮碗涼粉喝喝吧！那小小的刮刀，魔術(shù)一樣，對著扣在案板上的涼粉，優(yōu)雅地梳理著，左一下，右一下，一碗涼粉刮好后，澆上調(diào)料，點點麻醬，淋上點辣椒油，吃去吧！爽滑勁道，回味無窮，一碗不夠，再來一碗。不過，我一直在想父親的話，他說的巧，是這小吃味道巧，還是這小吃生意做的巧？或許兼而有之吧，不過，不管是哪種巧，那都是小城人民聰明與智慧的結(jié)晶，我認為做飲食的最高境界，就是化腐朽為神奇。
一個城市的精神面貌，還是要看它的文化生活，那就去夜晚的靖宇廣場看一看。從靖宇廣場的北面進入廣場，先看見幾處跳廣場舞的隊伍，有大姐隊，還有大媽隊，還有大姐大媽混合隊，舞蹈的節(jié)奏不同，動作也就不一樣。廣場的中間是一個露天大舞池，這里的男女，盡情地舞動著夜晚的風情，此時,男人多么的瀟灑，女人如此的柔美！再往南去，有鼓點的聲音，弦聲響起，戲迷擂臺賽開始了。戲曲是我們的傳統(tǒng)文化，有人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河南人，我說：有河南人的地方，就有豫劇。河南人骨子里的樂觀精神，就算日子困難時，咱也是唱著過！再往南去，就是小城人民健身的去處，這里備有好多健身器材，有孩子們最喜歡坐的秋千。
如今的確山，一眼望去，是寬闊明亮的馬路，拔地而起的高樓，一條條整潔的街道，整個城市從布局到設(shè)施配置，再過二十年也不落伍。街道兩面店面林立，而且多是些品牌專賣店，人頭攢動，說明了他們生意還不錯。小城人杰地靈，自古不乏名人志士，它還是座“紅色之城”，這里有延安的兄弟小延安——竹溝�！盀踉浦幸娗嗵�，竹溝就是小延安。”竹溝就在確山西邊不遠。在光輝歷史的照耀下，今天的小城決策者們繼往開來，把確山打造成了一座新興的特色城市，這里有與時俱進的現(xiàn)代文明，也保留著自身優(yōu)秀資源的原生態(tài)。城北有千年古寺——北泉寺，城西有國家4A風景區(qū)——竹溝鮑棚，城西南捧出一汪碧水——薄山湖，城東就是我的家鄉(xiāng)，一望無際的大平原，大平原的木版畫上，一年四季不重樣，主角——莊稼。
我曾經(jīng)遠走他鄉(xiāng)多年，尋找心中最美的地方，可我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最美的地方就是我的家鄉(xiāng)——確山小城�！拔覑勰�，我的家，我的家鄉(xiāng)，我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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