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光是條溫暖的河散文
隔空相望，多么的想把思念植入豐盈的清秋，與禪意的白云悠悠，與遙遠(yuǎn)的星宿對話，與流動的月光相擁，駐足在馥郁桂花香息的盈月里，天上人間共赴茶話中秋，濤聲依舊的高歌一曲——水調(diào)歌頭。
——題記
推窗，迎一束清新潮濕的暖風(fēng)，低眉淺笑里，深情遙望窗前那顆桃花樹，她仿佛如昨日那般亭亭玉立，研開的灼灼、艷艷、瑩瑩，且花紅滿樹，任由風(fēng)翼送來那情人般熟悉的香息。透過窸窸窣窣的枝葉，她隔玻璃對我搖擺，有嫵媚的月光過來，告訴我秋天已然來臨，囑托我忘記濡濕的衾枕，夢里的冰涼，還有眉間依稀可辨的孤獨(dú)與憐愛。借月色彈指揮袖，舒掌間，取遠(yuǎn)古的火種，把愛與被愛、無邊的思念與繾綣的鄉(xiāng)愁一起，文火慢煨一盞相思茶，在裊裊氤氳的茶湯里，試用今夜的月光畫一條河，一條溫暖且楚楚動人的河。
是的，小草早就泛綠了，她已用盡了力氣，萋萋的把自己奉還給了春天。草木葳蕤，簇?fù)碇孱伭幕ǘ�，掠過枝葉的風(fēng)兒是多情而浪漫的，欣欣然合著春天的`節(jié)拍，在水岸匆匆梳妝打扮一番，便山水含黛，一路小跑似的追趕著夏天，低眉處，又水天一色的環(huán)擁在風(fēng)韻十足的秋天。駐足于大同世界，那云朵、浪花、草木、包括眨眼的星星、沉睡的石頭，都在盈盈歡歌里，攢足了綠草如茵的光陰，用他們?nèi)崛岬谋郯蚶�，隔一簾夜色豎耳聆聽，即使隔了時空，隔了光陰，也會聽見月光灑下來的聲音，那聲音薄如蟬翼，卻色澤鮮艷，有一種洞穿肺腑的美妙。
毋庸置疑，我是一個對聲音敏感的人。花開是有聲音的，星星眨眼是有聲音的，白云飄過是有聲音的，溫暖的形容詞也是有聲音的。這些聲音，雖細(xì)微如茶靡，入耳，卻仿佛有了上古的仙音、歌舞的弦樂、風(fēng)拂露珠般的曼妙，這是世界最好聽的聲音，淳樸自然，且動人心弦的從心靈滑過，字腔圓潤的珠璣，都有著被月光覆蓋的味道。
在我很小心虛構(gòu)一個故鄉(xiāng)的時候，高山阻隔的只是我的童年，而月光穿透山崖，穿過了母親的梳妝盒，甚至繞過了奶奶的夢鄉(xiāng)，到達(dá)了現(xiàn)在我所站的窗前。我聽見月光流動的聲音，那聲音，與我家門前那條名動一時的秦淮河，竟有異曲同工之妙，銀光碧濤，碧波蕩漾，一切，近出奇的相似。
是的，秦淮河是溫暖的，父親背過我趟過，也曾依偎在母親懷里聽一曲吳儂軟語的小調(diào)，借一彎月色，就著微弱、朦朧的燈光，與畫舫一同沉醉在這條綿延的河上。記憶里，父親，母親與那條河的體溫都是永存的。我曾經(jīng)和小伙伴們沿著河岸一根根尋找水草桿，然后折成長短一致的數(shù)數(shù)工具。我們也曾為追尋古香古色的歷史遺跡，連心愛的運(yùn)動鞋都被河水卷走了。父親很是生氣，我趴在他堅(jiān)實(shí)的背上，靜默、于無聲中，只有月光呼吸的聲響，他似乎能聽見月光勸慰他的聲音。
我曾離開過家鄉(xiāng)，離開那條撫育我成長的歷史名河，離開那些夜幕下偷偷歌唱的知了，奶奶蠻橫地阻止父親不準(zhǔn)許我離開，我是多么艱難地與這條母親河告別，如同她也要流過千萬道河灣與艱辛的歲月。奶奶說男孩子不必過河，守著一個女子和一個可以升起炊煙的灶臺就足夠了。我的行李中有父親的眼神，母親的淚光，還有奶奶那固執(zhí)的鼻息，他們站在河邊揮手，影子映在水中，被河水漣漪變形，直到月光把我送出很遠(yuǎn)、很遠(yuǎn)，一回頭，便會濡濕一片月光，還有那方生我養(yǎng)我的天空。
從此，我喜歡陰郁如河的月色，也只有在月光下，我才能看見母親腮邊的淚水，以及父親揮手的樣子。我時常感到孤單，遠(yuǎn)在他鄉(xiāng)都市的喧囂與我的夢境總是格格不入，燈紅酒綠遠(yuǎn)比河水澎湃洶涌。每次回去，都如久別的親人，但魂靈卻執(zhí)拗地說，這條母親河卻越來越瘦了。和外婆的肩膀一樣，我忍不住，我不想去看她，她經(jīng)不住河風(fēng)拂過，她嚼不動一小塊刻滿城市烙印的奶糖，她的后背在月光里已不能留下影子。
月光愈發(fā)濃烈，在這樣濃烈的夏夜，我的思緒越發(fā)靠近故鄉(xiāng)的秦淮河。此時，多么安靜，一只野貓竟然踏著月光散步，它圍著那顆桃樹，像是在思考生命的話題。猶記去年的冬天，我深夜回家，母親養(yǎng)了多年的花貓沒有出來迎接，它老的已經(jīng)懶得動了，而出門迎接我的爺爺卻嚇了我一跳，我突然有些不認(rèn)識他了，他的臉因?yàn)檠例X掉光而凹陷變形，白發(fā)稀疏，與多年前在河岸陪我嬉戲的爺爺判若兩人。我趁月色暗淡，趕緊抹去了腮邊的淚珠兒，無論如何，回家，我應(yīng)該是高興、欣喜的。幾年前就說他病危，他咬著牙挺到現(xiàn)在，雖然現(xiàn)在無牙可咬了，但時光靜好，他還活著，可以活著站在月光下與我對視，活著等我給他領(lǐng)回一個孫媳，把那些綿延子嗣的香火親手交到她手里。他說話的聲音極其微弱，像入睡前燈盞里殘留的最后一點(diǎn)火星，隨時都可能熄滅，但那點(diǎn)余溫，依然如冬夜里薄薄的月光，灑落窗前，燃一爐子嗣綿延的香火，支撐他，可以安然度過冬夜。
花香陣陣，一陣風(fēng)吹散了我窗外的各種影子，但月光還在，她應(yīng)該還可以照到我家門前的那條河，照到河面上移動的畫舫。奶奶已經(jīng)入睡，但一定會被畫舫里傳來的歌聲吵醒的，她會像小姑娘一樣踢開被子，如果我在她身邊，會立即給她蓋好的，這多像多年前她半夜起來看我的一幕。我突然決定要離開這里，回到月光下的故鄉(xiāng)，回到河岸邊她的身旁，像多年前我離開家鄉(xiāng)時一樣，我要看見她與爺爺溫暖的眼神和蹣跚的影子。
順著月光，我立刻聽到河水歡騰了。灑落在中秋佳節(jié)的月光，溫婉、祥和，裊裊落入家鄉(xiāng)的石縫，隨處就可長出綠色和希望，一切都在努力復(fù)活，延續(xù)著記憶里曾今的摸樣，包括我那還在用力抗?fàn)幍臓敔敗＝褚沟脑鹿庹�，她喚醒了我，喚醒了我并非虛�?gòu)的故鄉(xiāng)，她可以從城市一直綿延到我兒時的夢鄉(xiāng)，可以清澈的照見河底，照見父親趟過時留下的體溫，母親腮邊順著月光滾落的淚光。
風(fēng)度花香，世界，自然而美好……時光匆匆別過，但歲月美麗而溫良。今夜，十五的月光如水，慈目而安詳。那一條穿越了時空、述說著歷史滄桑的母親河，依然清澈、自如，輝煌如亙古的月光，如同創(chuàng)造的一個經(jīng)典的童話，一定會溫暖我回家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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