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鄉(xiāng)的散文
“鴻雁天空上，對對排成行，江水長，秋草黃，草原上琴聲憂傷，鴻雁向南方，飛過蘆葦蕩，天蒼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鄉(xiāng)……”一支草原上的旋律從車廂里悠悠傳來，糧草已準備齊全，就似那個躊躇滿志，凱旋歸來的戰(zhàn)士要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不需要胸章，不需要戰(zhàn)功，哪怕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人，急于想踏入故鄉(xiāng)母親的懷抱，兩千多里的路程割不斷生命中的美好的過往，卻阻斷經常探望老家的念想。
沒等踏上征程，臉上浮現的是濃濃的喜悅，還鄉(xiāng)還鄉(xiāng)，一走已是十六年，生命的原鄉(xiāng)變成什么樣子了呢？那個土坯院墻的小房子還在嗎?屋后的兩棵大蘋果樹，一口籬笆井，屋后廣袤的大沙漠。想自己七八歲的年紀，和一般同樣大小流鼻涕的小伙伴們爬樹，唱歌。在那口寬闊的籬笆井邊度過多少美好時光。和我一起掏鳥蛋的發(fā)小如今又流落哪里？誰用一只吊水桶把調皮的我打撈出幽暗的井里？誰在那棵蘋果樹下，剃著光頭，迎著強光拍下小村村里唯一的一張相片。你看看年近不惑的游子，想到小時候的趣事，滿面放光，緋紅的臉頰羞澀成了一朵山茶花。
汽車駛上國道，心已飛向遠方，穿梭而過的建筑逐漸稀稀落落。等汽車駛上了鄂托克草原，好像聞到了家鄉(xiāng)的味道。天空高遠，大地寂寥，靜美的草原正是一年最好的時候，草正香，羊正肥，秋水長天相依傍。只需要向車窗外，望一眼，你就會不由得愛上他，天空沒有永遠擦不掉的灰霾，你清亮的身影，好似無處躲藏。而陽光剝去了羞澀的蒙紗，直面給你一個熱情的笑臉，你不會擔心防曬霜擦得不夠多。久居城市的辦公室里，哪里找這樣純粹熱戀的陽光，就讓家鄉(xiāng)的陽光給你洗個澡吧！洗去一身的塵埃，洗去蒙在心靈的積郁，干干凈凈回家鄉(xiāng)。
瀟灑的打開車窗，飛馳在廣闊無垠的草原上讓陽光布滿車廂的每個角落。在這里你從不用擔心堵車，鐵馬冰河由你跨越，山高水長由你走過。徜徉奔跑在高原，你會感覺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和那些低頭吃草的山羊的沒有什么不同。車速一百多邁，滿目的草原向你撲面而來，每隔十幾分鐘才會有一座小房子映入眼簾。咦！以前的蒙古包哪里去了，怎么都蓋成了藍頂子四方四正的小別墅了，門前突出一個三角形的門庭，你的思緒又會陷入無限的想象中。每日在摩肩接踵的大城市生存，和家人打趣：“你們說說這樣廣闊的原野上，能接納多少人，人們?yōu)槭裁炊荚敢馔鞘欣飻D，我真有點不想回了，等到退休了，我就在這里承包上一片草原，養(yǎng)上它幾百只山羊，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叮鈴鈴，手機不斷響著，電話一個接著一個，老家的親人已經等不及了。大舅的二小子已在家里把羊殺下了，原本只在二舅家落坐一晚，這次回鄉(xiāng)只是給二舅家的妹妹辦喜事的。而他兩家至少也相隔有幾百公里，預計只是在那里住一晚的，這樣先斬后奏的熱情怎么好意思拒絕。就怕驚動村子里親人，我們一行不想大范圍告訴所有的人，可是大家知道我們回鄉(xiāng)的消息，手機一下炸了鍋。大舅，二舅，三舅，小姨，姑舅兩姨姊妹們都盼著呢！原本國慶長假計劃著辦完事，稍事停留，卻不得不醉倒在情意滿滿的故鄉(xiāng)。
這里隸屬于內蒙古的邊界，其實離陜西，寧夏更近些，是一個遙遠的民風淳樸的的自然村落。未進院子里先聞到十里飄香的`燉羊肉，而親人們早已在路畔畔等著，翹首以盼。握住久未謀面親人的手，連擁帶抱的就回了家門。如果遇上一起玩尿泥長大的發(fā)小，看著歲月在彼此臉上刻下的道道皺紋，忍不住細細打量一番：“呀，你變成這個樣子了，怎么成老漢了，”年輕了，還是老了，不免感慨一番。這里的生活習慣皆有陜西，內蒙，寧夏的共同特點。喜歡蒙古族的手把羊肉，也不拒絕陜西榆林的面食喜好，皆有寧夏人的味道火辣。一人摟不住的大鍋里咕嘟嘟的煮著山羊肉，小方桌上已擺上了炒米，撈擔子(奶酪），酥油，爐饃饃，紅亮的磚茶。不管是不是飯點，他們都會拿出最好的食物給你吃，恨不得搭上自己的家底。一大碗熱乎乎的磚茶泡炒米，一把小刀飛快的削著冷羊肉，一勺酥油飛進了你的碗里。吃上一口家鄉(xiāng)飯看天更藍，心境更加明亮，城里的親人們個個喜笑顏開，笑容燦爛。嘴里一個勁的說著好吃好吃，不時交流著對飯食的交流與體會。你說說同樣是奶茶泡炒米，城里怎么吃不出這般味道來。也真是奇怪，同樣的燴菜，城市里無論用什么方法做，永遠也做不出那樣的鮮香味道。人們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了，城市的豬肉怎能和這里的比較呢！這里都是玉米土豆純糧食喂大的豬，一片尿不濕扔在這里都嫌污染環(huán)境的地方，可以想象這里的水土保持的有多么好。
方圓幾百里，沒有見到一個濃煙滾滾的現代化工廠，飛速發(fā)展的農牧業(yè)與旅游業(yè)讓這里人的生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近二年的內蒙古“十個全覆蓋工程”更是實惠為民的好政策。說說這十個全覆蓋所指（一是危房改造，二是飲水安全，三是街巷硬化，四是店里村村通和農網改造，五是村村通廣播電視和通訊工程，六校舍建設安全改造工程，七是標準化衛(wèi)生室建設，八是文化建設，九是便民連鎖超市建設，十是農村牧區(qū)常駐人口養(yǎng)老醫(yī)療低保等社會保障工程建設。）件件關系農牧民的貼身利益，以往貧窮落后的小村莊早已不見蹤影，真是青山綠水繞村莊，莊稼人個個喜洋洋。看在眼里，感慨頗多，家家戶戶政府投巨資蓋的小別院，裝修的窗明幾凈，寬敞舒適，讓我這個城里的人艷羨不已。
走在修的整齊平整的柏油馬路上，以往這里可是黃燦燦的沙土路，汽車走幾步就會陷進去。而變化最大的是村子后面廣袤的沙漠，那是我兒時常常逗留的地方，每到春天黃沙蔓延無邊，過去交通不發(fā)達，走路全靠兩條腿，農民形象的稱為"步拉格"。在小小的我看來，每次走四姑家的那三十里鳴沙就是我最恐懼的地方，怎么走都走不到頭，尤其是大熱的夏天，苦苦跋涉在路上，實在受罪得很。而漫天的黃沙吞噬過人的生命，在我的父輩那一代有兩個小孩，在沙漠里放羊，趕上每年的沙塵暴，被高高卷在了遙遠的荒灘，失去了生命。
這次回鄉(xiāng)，想找一捧熟悉綿軟的黃沙卻成了奢望。我站在老家過去高高的沙梁上，面對滿目生機的綠色卻無比惆悵。生命中的原鄉(xiāng)已改變認不出舊模樣。村后的籬笆井已經不再，蘋果樹轉換滄桑，只有記憶里那些似曾相識的植物仿佛向我訴說著這里發(fā)生的變化，扎腳的蒺藜依然眷戀舒張地趴在腳下，高傲的沙蒿揚著頭顱仰望天空，灰菜精神矍鑠的個個伸展著腰肢。沙柳，沙打旺，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把我的家鄉(xiāng)裝點的好似一個待嫁的美嬌娘。許多前些年外出打工的游子重又回到了家鄉(xiāng)，他們積極火熱的投入老家的建設當中去，或是蓋大棚，或是推廣農業(yè)現代化，生活過的有模有樣。
順著老家的舊路走走，回味回味濃濃的鄉(xiāng)情，想去小時候帶給自己無限快樂的廟上看看。無所謂敬拜鬼神，沙疙蛋上的廟宇更是農人們業(yè)余的休閑娛樂去處，四月八廟會，寄托了農人們一年卑微的信仰，誰不祈求風調雨順，家宅安康。漫步在熟悉的地方，只有它依舊，只是比以前荒涼�，F在人們生活更好了，大概也不要菩薩保佑了吧！紅色簽筒里抽上一卦，遠方的游子站在高處望一望，手捻一張解卦紙，或是虎出山林，或是游龍出水，全當是回味兒時的童真，大家擁簇在一起，嘻嘻哈哈，笑聲很遠，在寧靜的小村上空蕩漾。
此次回鄉(xiāng)遺憾的是我的八十多歲的爺爺，那個滿腹經綸勤儉持家的老人，我們去看他，他竟癡癡傻傻，認不出自己的三個孫兒。聽老家人說這兩年他就認不出親人們了，手里時刻提溜著一個二鍋頭酒瓶子，四媽說他每日需要喝一瓶白酒，形成了酒癮。將近九十歲的人了，不戒就不戒吧！“真是少小離家老大回，鄉(xiāng)音無改鬢毛衰，祖孫見面不相識，笑問孫兒你是誰？”想起前年到我家時他還幽默風趣和我開玩笑,生命難敵歲月蹉跎，出門后不由淚濕雙襟，前程往事不能回味，恩恩怨怨怎比摯愛親情？
家鄉(xiāng)人太熱情了，原本只想住個三天，卻不得不被挽留直到放假的最后的一日。親戚們輪著請客，戶戶宰羊，家家備酒，浸泡在濃濃的鄉(xiāng)情里，大醉了幾天。就要回城了，車子后背箱他家的南瓜，你家的炒米，塞得滿滿當當。而未輪到請客的親人在電話里嚷嚷著：“怎藍，怎藍，嫌我窮是不？為甚不吃我家的飯？”想著他們惱怒的樣子，你真有些于心不忍。走馬觀花吃了幾天，不減身形瘦，卻見腰環(huán)肥。只是家鄉(xiāng)人的業(yè)余生活還是單調的，喝酒比較多，在一些鄉(xiāng)鎮(zhèn)上，偶爾能看到喝的東倒西歪的醉漢。在酒足飯飽過后，他們需要更高的精神要求，村里也有業(yè)余的文藝班子，揚琴三弦一應俱全，只是缺乏這方面的人才，農村老齡化是普遍存在的問題�？上驳氖潜淼苋ツ赀x上了本村的村長，一批從城市里回村的年輕人熱火朝天把工作做得風生水起，我想我的家鄉(xiāng)未來一定會更好的，應該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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