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絮語散文
早晨起來，忽見檐下的蜘蛛網(wǎng)上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白霜，有些驚心。于是，帶著幾分疑惑翻看了今天的日歷，卻見“霜降”二字遂不及防地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原來，不知不覺，這已是秋天里的最后一個節(jié)氣了，緊接著,立冬的腳步便愈發(fā)近了。
想來，在四季里，我最鐘情的季節(jié)，一定是秋天了。也只有秋天，才像一首婉約浪漫的詩歌一樣深入我心。撇開它的旖旎秋色不說，光是那份豐收的喜悅，就已經(jīng)足夠得讓人浮想聯(lián)翩了。這個時候，我最感興趣也最喜歡去做的事情，無疑就是去地里看玉米，大豆，紅豆，豌豆們在陽光下爭先恐后“撲哧撲哧”一聲接一聲地笑彎了腰，也喜歡看村里的雞鴨鵝們相互占地為寨得意洋洋地躺在草垛堆下曬太陽的樣子，那時候，日子是慢的，也是忙碌的，從清晨到黃昏，整個村莊都籠罩在濃郁的煙火氣息里，生生不滅。
因為秋天的姍姍到來，村莊里的天空一天比一天蔚藍(lán)，日子也一天比一天高遠(yuǎn)了。當(dāng)每日拉來窗簾，看見潔白如棉絮的云朵和我的村莊糾纏不休的時候，總著一種情緒在心底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這個時候，最開心的要數(shù)村莊里的人們了，我在他們的臉上看見了久違的喜悅，那樣的喜悅感又來源自一年一度的大豐收。你看，小院里，屋檐下，都掛滿了新收回來的瓜果蔬菜，仿佛整個秋天都被勤勞善良的人們收進(jìn)了家門。以至于，在這種充滿生氣的日子里，大半個秋在眼前漸遠(yuǎn)漸行了，都沒發(fā)覺時間如流水般飛逝。
我實在有些沮喪，明明還來不及與它相愛一場，一轉(zhuǎn)身，卻有種被它遺棄了的感覺。就在前些日子，還想著要外出拾些紅葉回來做書簽，今日，卻驚聞草木們都陸陸續(xù)續(xù)地改頭換裝，正為過冬做準(zhǔn)備。而平時棲在家門前的那棵老楊樹上的喜鵲們，這幾天也收了愛鬧的性子，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造房子和搬運糧食上。只有我，還像一個慵懶隨意的摘秋人，慢悠悠地看日子從指間一寸一寸地變薄，一點一點地變涼。
想起詩書中的秋天，那是和我的秋天不一樣的。王維在《山居秋暝》寫著，“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霸娙擞靡恢罟P把秋日的薄暮之景，山雨初霽，寫得幽靜閑適，清新宜人。讀來，便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更多的是一種叫鄉(xiāng)愁的東西在腦海里生根，發(fā)芽，結(jié)子成蔭。我的'故鄉(xiāng)在遠(yuǎn)方，那也是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也有著風(fēng)清月明和清泉，因此，無意中讀到此詩，心竟有些微微的疼痛，我此時多像一個多年不歸家的游子啊，故鄉(xiāng)的一花一草一木，落入夢里，莫名地添了幾分惆悵。
我不知道，人到中年，是不是都有著一顆敏感的心，都想著歸隱田園，過一種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彼時，我正坐在一簇花開正好的小雛菊旁邊，漫不經(jīng)心地敲一些不成文的句子，如意很乖地趴在一邊恬靜地享受著這秋日里的暖陽，偶爾也豎起耳朵聽我把新寫的詩句，一句一句地念給路過的螞蟻聽，聽到留白處，有些茫然地看著我。我憐惜地摸了摸它的頭，其實，我此刻更像在與時空里的另一個自己獨白，好與不好，冷暖自知。
北方的秋天向來有些單薄，完全沒有山居歲月里的秋色有氣場。但這秋天里的陽光，卻是極貼心的，從不因地域不同而厚此薄彼。你來或不來，你在或不在，它都以一種清爽，干凈，溫暖的姿勢來擁抱你。目光所及之處，無不讓人有一種甘愿墮落在時光里，一夢如是秋水長的心動與喜悅。我想，若是常常能在浮懆的光陰里，偷得浮生半日閑，一人，一壺茶，翻上幾頁喜歡的詩書，或者聽一首入心應(yīng)景的音樂，這日子，倒過得也叫一個愜意。
可不是么，每日奔波于柴米油鹽之間，生活的壓力常常讓我們喘不過氣來。也因此忽略了一些看似微小，實則觸手可得的小確幸。殊不知，只要我們常常懷有一顆人淡如菊的心，就算身在繁華的鋼筋水泥里，也一樣可以詩意地生活著。工作之余，騎個自行車到鄉(xiāng)野走走，任浩蕩的風(fēng)吹亂發(fā)絲，裙裾沾滿青草的氣息，那一刻，我們不妨把壓在身上的千斤擔(dān)子卸下，只做歡喜的自己。我們還可以在空曠的田野，幽深的山林里大喊，奔跑，歌唱，或者，像無邪的少女一樣蹲在路邊采些野菊花拿回家，然后放青石板上細(xì)細(xì)曬干，待花香與陽光結(jié)了緣，月光成了知己，晚上再拿它枕著入夢，那一份淡泊寧靜的情懷，光是想著就美哉了。要是我說，煙火歲月里，能如此接地氣地生活，怎會沒有一種怡然自樂在其中呢？
記得有人對我說，最渴望的不過是歲月靜好。我當(dāng)時感動到無言。想來因為喜歡，便喜歡上了內(nèi)心的安寧。我想起我的少年，那時候是多么喜歡過鮮衣怒馬的生活啊，可如今呢，在鄉(xiāng)野定居的這段日子，我種菜，養(yǎng)花，也養(yǎng)小動物，日子清歡，要是讓我選擇，我還是更愿意過這種平淡真實的日子。這樣的煙火歲月，內(nèi)心是豐盈的，有著植物一樣的寵辱不驚，無論在何時何地，都可擁有著自己獨一無二的風(fēng)骨和驕傲。
秋水綿綿，秋心依依。如果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那么，在這個秋日，就讓我繼續(xù)安靜如斯吧，我愿在滾滾紅塵里，一味做那個清簡若素的女子。倘若，你也喜歡，就和我一起在田園里，種上詩意，種上淡泊。
這個秋日，我不訴離殤，只訴靜好！只是秋姑娘啊，你能不能，走得慢些，再慢些，好讓我在你的身體發(fā)膚上，多一點的時間去親吻一朵菊的香，一片葉子的斑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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