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淘氣的童年散文

　　現(xiàn)在認(rèn)識我的人，都說我溫文爾雅的，其實，在我童少年時期，我是非常淘氣的。

　　您還別不相信，現(xiàn)在講幾個真實故事給您看看，就知道了。

　　【我以大欺小】

　　我們兄弟姐妹五個，哥哥夭折了之后，我是老大，一旦父母外出，家里就出現(xiàn)“老貓不在家耗子上房笆”的無政府主義泛濫狀態(tài)。

　　在那個年代里，幾乎沒有哪家的孩子不是背著父母窩里斗過的。你想啊，好容易離開父母的不公正監(jiān)管，有本事的，若不乘機(jī)“報仇雪恨”，不但出不了以前曾經(jīng)的惡氣，還會讓本來就“狐假虎威”的弟弟妹妹們更加變本加厲地囂張的。只要有空子鉆上一回，哪怕不能根除掉任何一個，暫時壓一壓銳氣也是很解恨的。

　　我就經(jīng)常被弟弟妹妹告黑狀而被父母斥責(zé)，那時我真是對他們幾個“恨”入骨髓。有一回，在爹娘都到生產(chǎn)隊干活去的時候，我抓住寶貴的機(jī)會，在怒火滿腔地控訴弟弟妹妹三人對我曾經(jīng)犯下的“罪行”之后，挨個兒地收拾了他們一遍。其實，我也就那么膚皮潦草地掐一下或者彈幾個腦瓜蹦兒什么的。哪兒會對他們下死手呢？我畢竟比他們都大了那么一點點兒嘛，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

　　可是，他們幾個卻太夸張我的報仇行為的后果，三人組團(tuán)大哭小嚎個沒完沒了。

　　眼看著爹娘就要收工回來，如果發(fā)現(xiàn)他們都鼻涕拉瞎的樣子，再加上他們幾個添油加醋地告狀，就算父母不剝了我的皮，也會罵我個狗血噴頭的，眾口鑠金擊毀銷骨啊，所以，為了達(dá)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目的，我便啟動緊急預(yù)案：我用最溫柔的聲音去哄他們，可令我失望已極的是，沒一個人買帳，他們還是干打雷不下雨地“咿呀”著。甚至，大妹妹還一邊干哭一邊恐嚇已經(jīng)亂了方寸的我說：“等爸回來，看我不給你告狀的。”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我恨恨地想，還很知道父母都偏向他們，感情她不是小不更事啊。到此，我開始后悔對他們實施的報復(fù)行動了，唉，這可怎么辦呢？想啊想啊，頭都快累爆炸了，還是想不出任何頭緒，我急得蹲在灶臺邊大哭起來。哪里知道，我這厚積薄發(fā)的哭聲，卻頓時將他們?nèi)齻�的哭聲都給壓回到他們的小嗓子眼里去了。弟弟抽噎著跑過來問我：“姐，你咋了？”見他們害怕我哭，我突然靈機(jī)一動計上心來，我很可憐地抽噎著說：“我怕爸和娘回來，你們幾個告狀，我挨揍啊�！闭f完我依然嗚嗚地哭。

　　看來，弟弟他們真是害怕了，三個一起湊到我跟前，異口同聲地對我說：“姐，你別哭了，爸和娘回來，不給你告狀了�！�

　　那一刻，我們四個身高都差不多少的孩子，竟然緊緊地抱在一起，早忘了從前的一切隔閡，空前地和好了。

　　現(xiàn)在我才明白，兄弟姐妹吵架不記仇，能破涕為笑，那是因為本來也沒有傷筋動骨的打鬧理由和行為，更因為我們身上和心里都流著共同的血液，我們是親人哪。

　　老話“臭死一窩，爛死一塊兒，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敝v得真對啊。

　　【我把鍋蓋燒著了】

　　我家的鍋臺很高，幾乎和我的身高一樣地高。

　　那次，為了讓爸和娘下工回來吃一頓現(xiàn)成飯，我小心地爬到鍋臺上，雙手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才把在我眼里碩大的鍋蓋弄起來，立在鍋臺和墻的縫隙間，厚重的木質(zhì)鍋蓋，把土墻立刻就撞出了一溜溝兒，沙土便像一股煙一樣飄進(jìn)鍋里。我胡亂地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跳下鍋臺，開始學(xué)著爸和娘的樣子，給灶坑加柴，再劃著火柴點燃柴草，用比我頭還大的大葫蘆瓢舀了半瓢水，倒進(jìn)那口好像笑我笑得滿臉疤痕的大鐵鍋里。我看水冒熱氣時，操起那把爸用高粱頭捆成的刷掃，幾乎全身趴在鍋臺上，左轉(zhuǎn)右轉(zhuǎn)地刷著，直到我認(rèn)為刷干凈了，才又往鍋里添了清水，放進(jìn)淘好的小米。

　　這一切做得還順利，我很高興，我樂哉悠哉地蓋鍋蓋，心想，燈燒開了，粥就煮熟啦。可是，哪里想到，就在我去搬鍋蓋時，手濕滑，鍋蓋沉，我一失手，它就像一個胖子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進(jìn)了鍋底。完了，鍋底立刻露出了個大黑窟窿，水和米頃刻間都漏進(jìn)了鍋臺腔里，火也早被澆滅了，一股股嗆人的灰色的煙，急急忙忙從鍋窟窿里往外擠著，向我不斷沖過來，好像怪我讓它們遭水沖一樣，我連害怕加被嗆，眼淚“嘩啦嘩啦”地往外蹦著。

　　這下禍闖大了，家里沒有錢買鍋我是知道的`，前兩天，我還蹲在那里看爸在燈下叮當(dāng)叮當(dāng)?shù)匮a(bǔ)鍋呢。

　　我今天一定得挨一頓胖揍了。

　　如果有地方逃我早就逃跑了，可是我沒有地方可逃。人說急中生智，這話說得真對，我就是在這樣危急的時刻突然想出了辦法的。

　　爸媽收工回來，我已把鍋蓋又扣到了鍋上，我蹲在灶坑邊上，慢條斯理地往灶里添加柴草，像在細(xì)心地喂一個孩子吃飯一樣，灶坑也像一個乖小孩兒，我喂一把草它就細(xì)嚼慢咽地?zé)龥]一把。

　　爸媽看到我點了火，真是意外地高興，媽喊著：“呀，能給我做飯啦，做的什么飯，我看看。”

　　媽一掀開鍋蓋，一股濃煙呼呼冒出來，鍋蓋已經(jīng)變成了黑臉包公。

　　蹲在地上的我，再也憋不住了，“哇”地一聲就哭了起來。

　　我哽咽著和媽說了事故的經(jīng)過，可是，這次，媽不但沒有打罵我，還抱起我說：“不怕的，也該買新的了，往后別做了，多玄乎呢�！�

　　我看到媽的眼睛里全是亮亮的淚光。

　　【我把新背心洗得千瘡百孔】

　　每年夏天，娘經(jīng)常去村中央的小河邊洗衣服，我也經(jīng)常跟娘去玩兒。

　　有一天，娘并沒有去河邊，我悄悄自己去的，而且是抱著娘用賣雞蛋的錢給我買的那件帶小兔子吃蘿卜的圖案的新背心兒。

　　我當(dāng)然是想洗干凈它，可是，當(dāng)我來到河邊時，卻見那塊大石板被一個鄰居大嬸占上了。

　　當(dāng)時我以一個八歲孩子的智商想，反正都是石頭，在別的石頭上砸也是一樣的，所以，我找了塊黑色的如蛤蟆皮一樣不光滑的石頭塊兒，操起木頭棒子就開砸。不一會兒，小兔子的臉沒洗干凈，卻出來一層大大小小的窟窿。

　　拿著石頭硌壞的背心，我低頭挪回家。

　　娘見了，嘴上惡狠狠地罵我是敗家子，手里早操起笤帚打了我好幾下。

　　我知道惹禍了，不敢出聲哭，眼淚卻如斷線的珠子啪啦啪啦地掉在背心的窟窿里。再也沒有好看的背心兒穿了，我的心比娘還疼啊。

　　后來，娘將我摟進(jìn)懷里，摸著我胳膊上的紅檁子，娘的眼圈兒已經(jīng)紅了，她哽咽著說，都怪咱家太窮了。

　　【我偷瓜】

　　我小時候，生產(chǎn)隊每年夏天都種瓜，由老瓜頭看著。

　　記不清是哪一年的哪一天了，我跟幾個小伙伴兒，實在忍不住，密謀過，就趁放學(xué)后，貓腰鉆到瓜地邊上的玉米林里。

　　我們趴在地上觀看著瓜地里的動靜，那情景就像埋伏著的偵察兵。當(dāng)看到老瓜頭兒朝遙遠(yuǎn)的瓜地另一方向活動了，我便迅速地低聲卻是有力地命令另外兩個女孩兒開偷。當(dāng)我們?nèi)齻�汗流浹背地匍匐著將五個西瓜運到玉米林里時，心雖然跳得都快出嗓子眼兒了，可畢竟還是老高興了。我悄聲對伙伴說，這玉米林種得真好，不就是給咱做掩護(hù)的嗎？我這樣說等于是說生產(chǎn)隊長不長腦子，給偷瓜人提供方便，而實際上，這樣種玉米是為了給瓜田擋風(fēng)，瓜田怕風(fēng)。正當(dāng)我們懷著無限僥幸的心情，要將偷來的西瓜倒騰走的時候，老瓜頭兒如月亮地下少年閏土那樣，操著一根木棍突然地就出現(xiàn)在了我們面前，我們立刻就傻眼了。

　　免不了挨一頓數(shù)落，好在老瓜頭兒還算善良，說只要下不為例，就不告訴我們父母和學(xué)校了。末了，他還將被偷的西瓜分給我們一人一個。

　　我們抱著西瓜有些失落地逃脫的時候，心里卻不是想著下不為例，而是謀劃著下次一定更小，偷到最精彩，千萬再被抓了。正是：下定決心去偷瓜，不怕犧牲往里爬，排除萬難挑大的，爭取勝利抱回家。

　　所以，后來還是經(jīng)常發(fā)生偷瓜的事情，不是我就是別的孩子，沒辦法，饞啊。

　　【我偷甜桿兒】

　　那時，生產(chǎn)隊每年春天都要種一大片一眼望不到邊兒的玉米，就像種青草那樣密植，而用來做牛馬的飼料兒。

　　在那些飼料玉米秧苗剛剛破土?xí)r，我和其他孩子就望眼欲穿地盼著它們快快長高長大，因為只有達(dá)到那個程度，我們才能吃甜桿兒。要知道，那長成的尚未干枯的玉米秸桿兒，剝掉堅硬的外皮兒，咬下一口嫩綠的瓤兒，使勁地吮吸，那汩汩的汁液，真是透心地甜啊。

　　苦等到飼料地里的玉米棵子初長成時，只要有機(jī)會，我們小孩子，就會偷摸兒地趁看地的人溜號了而鉆進(jìn)青紗帳，先吃個夠兒，然后再將那些被齊根兒折斷了甜桿兒一節(jié)一節(jié)地藏進(jìn)衣裳的口袋和袖子里，帶到家里接著吃，這種偷竊行為十有八九都能得逞。當(dāng)然，萬一對看地人警惕性估計錯的時候，也會馬失前蹄地被逮住。不過，即便這樣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頂多被粗俗地卻并不惡毒地訓(xùn)斥一頓了事。我們又大多是屬耗子的，總是記吃不記罵，錯了就改改了再錯，我們會抓住夏天和秋天的大好而珍貴的時機(jī)，跟牛馬一起分享那甜甜的飼料兒，只是我們比牛馬挑剔得多。所以，過不了多久，只要有空子可鉆，外甥打燈籠——照舊去偷。即使飼料地不敢輕易再去，也要癡心地等在生產(chǎn)隊的飼養(yǎng)員運飼料的牛車必經(jīng)的路段，一旦發(fā)現(xiàn)裝著高高的一大垛黃綠的玉米秸兒，立刻就流淌著口水，瞪大眼睛巴望著慢騰騰的老牛車能快些晃悠到到我們的前面去，那樣，趕車的飼養(yǎng)員看不到我們時，就餓虎一樣地沖上去，連拉帶扯，弄下來多少是多少。一般情況下，被飼養(yǎng)員發(fā)現(xiàn)了，他也不會下車搶回去那些已緊緊地抱在我們懷里的甜桿兒，大不了罵幾句“饞鬼，也不怕割破你們的舌頭”什么的完事兒。

　　我和其他孩子，才不管他那個罵，有多么難聽，為了甜桿兒，割破了舌頭又有什么？舌頭破了，不是還能長好嗎？再說了，飼養(yǎng)員家的兒子還跟我們一起偷了呢，所以，我知道，他的罵聲也就是走走形式的，根本沒必要往心里去。

　　我們就是這樣常常臉大不害臊地偷吃一整個后夏季的甜桿兒呢。

　　自我懂事起到我知道害羞的年齡為止，年復(fù)一年，是玉米青稞飼料兒甜蜜了我們那群同齡人的清苦童年。

　　我的爆丑到此暫時告一段落了，朋友您說，我是不是夠淘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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