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考瑣散文

　　六月素有“考試月”之稱，由于事關(guān)莘莘學子的前程牽動千萬個家庭的喜樂，因此又被人們戲謔為黑色六月。

　　黑色六月一到，高考，中考，小考，各種考試紛沓而至，一場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席卷大江南北，波及城市鄉(xiāng)村，萬千學子都會背負希望懷揣夢想走進考場，通過角逐和較量，尋覓自己人生的方向。其中，首當其沖和最讓人揪心的，自然應該是高考了。

　　雖說高考不能決定人生的一生，但在當前的應試教育和用人機制下，高考對每個人的人生道路依然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關(guān)系到考生今后的職業(yè)選擇和生活幸福。因此，每到此時，一人去高考，全家總動員，家長們披掛上陣去照顧孩子給孩子打氣加油是必不可少的。

　　今年，熙熙攘攘的陪考人群里，當然少不了我。

　　女兒去年高考失利，只好在學校復讀班復讀。經(jīng)過努力，女兒的學習與去年相比變化較大，平時模擬考試中各科成績都有不同程度的提高，這讓性格開朗活潑的她多了些許自信，吃得下，睡得著，顯得比較淡定，加之去年已參加過一次高考輕車熟路，我以為女兒不會有太多的壓力和問題我沒有必要去陪考，有她媽媽陪著就行了。但妻卻認為，她比較馬虎又不懂該給孩子提供哪些建議和幫助，執(zhí)意和我一同前去陪考，我拗不過妻，只好答應。

　　6月6日中午，我和妻女一起前往縣城，住進預定好的豪田酒店七樓標準間。酒店的房間寬敞明亮，干凈整潔，很少有嘈雜之聲，適宜高考考生住宿，我頗為滿意。

　　吃過中午飯，領(lǐng)到準考證后，女兒去一中考點熟悉考場，回來時已是下午三點左右，女兒看上去很疲憊，有些心緒不寧。我和妻馬上離開，留女兒一個人待在房間，并敦促她趕緊上床休息。女兒每天都得睡午覺，這是雷打不動的。

　　然而，讓我意外的是，等五點左右我和妻回到房間時，女兒精神狀態(tài)還是不好，臉也拉得老長，一問才知道，我們走后她翻來覆去一直沒睡著�？磥�，作為復讀生，面對即將到來的考試，女兒思想壓力挺大的，不知不覺中產(chǎn)生了考前的焦慮狀態(tài)�？吹脚畠哼@種情況，我心里也挺著急，卻故作輕松笑著對女兒說，高考不過是一張船票，比爾蓋茨說過，頭等艙并不比經(jīng)濟艙飛得更快！成績不是人生的分水嶺，放松心態(tài)，只要正常發(fā)揮就行，別的你不用去想！

　　女兒笑笑說，爸爸，說是這樣說，可做起來難啊，誰不想在戰(zhàn)場上過關(guān)斬將揚名立萬呢！

　　我趕緊岔開話題，別想了，飯后你陪我和你媽逛逛，領(lǐng)略一下縣城風光。

　　飯后，我和妻陪女兒去逛縣城，走了沒多遠女兒就她走不動了說縣城也沒意思。我們只好返回酒店房間。

　　到了房間，女兒就拿出復習資料溫習，我再三叮囑她把有關(guān)重要的公式定理看看就行了，千萬不要做模擬試卷里的難題，然后我和妻離開房間去酒店前的廣場上納涼。

　　10點多我和妻回到房間的時候，女兒還在看書，我趕緊催促女兒，趕快上床睡覺，女兒回答說，爸，媽，你們先睡吧，我現(xiàn)在睡覺睡不著，睡得早會讓我的生物鐘紊亂的！

　　為了不打擾女兒，我和妻只好先上床睡了，但我們怎么也睡不著，閉著眼睛翻來覆去，心里不停地念叨，但愿女兒睡個好覺，明天有個良好的精神狀態(tài)。

　　約莫11:30了，女兒還沒有睡。我和妻趕緊起來，絮叨了幾次女兒才關(guān)燈上床躺下。

　　女兒躺下后，我和妻也上床睡下。不一會兒，妻已入夢境，發(fā)出了輕微的鼾聲，我略有睡意，卻無法酣然入眠，就側(cè)耳聽著女兒的動靜，我不敢翻身，不敢拉一下被角，害怕任何一個輕微的響動驚擾了女兒。

　　雖然我很是小心翼翼，可是女兒還是沒有睡著，我只好拿出自己的入眠技巧勸慰女兒。

　　妍，你別去想和考試有關(guān)的事，放松身體長呼吸，然后去想象一下北方大草原美景，想想藍天白云下的鮮花，綠草，羊群，慢慢地就會睡著了！

　　爸，我沒有想考試的事，可就是睡不著，真是郁悶死了！

　　你試試我說的方法，看能不能睡著！

　　說完，我又小心翼翼地躺下來，全神貫注地聽著女兒的動靜。我不敢起身或回頭看女兒，干脆開始數(shù)數(shù)，如果幾分鐘內(nèi)女兒的床上沒有響動，那她就可能睡著了。1，2，3，4----，我在心里默念著這些阿拉伯數(shù)字，可是還沒數(shù)到180，女兒的床上就有了窸窸窣窣拉動被子的聲音，或者輕微的嘆息聲，女兒還沒有睡著！我只好回頭從1在數(shù)起，如此反復多變，女兒依然輾轉(zhuǎn)反側(cè)，我逾益焦慮。這樣的情形持續(xù)了一個多小時，房間里很靜，一點輕微的響動也顯得格外清晰格外刺激人的神經(jīng)，妻卻睡得很沉，鼾聲越來越大。

　　1點左右的時候，女兒顯得更加煩躁不安，翻來覆去，一會兒嘆氣，一會兒拉扯被子，后來氣呼呼的喊，媽！你打什么呼嚕！吵死了！

　　女兒一喊，我趕緊把妻推搡醒來，低聲告訴她別再打呼嚕，要不我和她一起到外面轉(zhuǎn)會，等孩子睡熟了再進來。因為我想到了一點，孩子經(jīng)常一個人睡，現(xiàn)在和我們睡一個房間可能在心里會產(chǎn)生某些顧慮。

　　困倦的妻應了一聲沒有動彈，我只好悄悄起身下床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門走了出去，然后再把房門虛掩上。

　　酒店七樓的廊燈散發(fā)著一些昏暗的亮光，擠進了房間的門縫，我擔心這些亮光滲透進去會刺激女兒的神經(jīng)，就輕手輕腳地走過去關(guān)掉廊燈。沒有燈光，走廊里就黑乎乎的只剩下一片寂靜，偶爾也會聽到有些房間里發(fā)出的鼾聲和囈語。房間門開著，我不敢走得太遠，只好小心翼翼的走到走廊的盡頭，蹲在某個角落的地毯上瞇一會兒，心里不停想著：女兒，放松身體，好好睡吧！

　　在角落里蹲10分鐘左右，我又輕輕走過去在房門口側(cè)耳細聽，看看有沒有什么動靜。但我不敢推門進去，生怕驚擾了女兒。我折回來，佇立在走廊盡頭的窗前，向外眺望，清涼的.夜風拂面而來，縣城街道上的路燈光甚為亮堂，上弦月爬上了樹梢，星星在天幕上眨巴著眼睛，整個縣城一片靜謐，寧靜中似乎有著一點冰冷的感覺。這不由得讓我想起了二十四年前我高考前的那個不眠之夜。

　　那一年7月6日（那時候的高考在7月）晚，高考的前夜，我也失眠過。十幾年求學，我背負了太多的希望凝聚了太多的眼神，也承載了不少的壓力，想到我的那貧困的家庭含辛茹苦的母親，我的內(nèi)心就不由得焦躁起來，到了半夜十二點多我睡意全無，服用了2片安定，以為在藥物的作用下我會睡一陣子的，沒想到服藥后大腦依然異常清醒，眼睛在黑暗中瞪得越來越大。睡不著，我干脆起床，穿上襯衣，走出房東家的大門，沿著五四渠信步在清涼的月光下走了好一陣。后來，起風了，露水落了，潮濕的空氣顯得有些冰涼，透過襯衣冷卻著我的血液，我不停地打起來寒顫。這時已經(jīng)是3點多了，我只好回到宿舍，一連又服了3片安定，不只是床上暖和還是藥物作用，后來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早上，不到6點我就醒來了，只睡了兩個多小時，感覺頭重腳輕眼冒金花，不過上天還是很垂憐我，我考場上也算發(fā)揮正常，最后也算學有所成，給自己給家人掙回了一點顏面。

　　人的成長是一次次化繭成蝶的過程，必須經(jīng)歷痛苦和掙扎，二十幾年前的我是這樣，如今我的女兒也是這樣，為人父母我們眼看著孩子的焦慮苦痛而束手無策，我感到的只能是揪心和惋惜。我一會兒在走廊里，一會兒蹲在走廊盡頭的角落里，一會兒伏在佇立窗前，一會兒蟄在房間門前細聽動靜，如此反反復復折騰到2點多。最后一次，我在門口聽了近5分鐘，聽見妻鼾聲忽高忽低粗細不勻持續(xù)不斷，我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女兒一定睡著了，不然妻的鼾聲不會這么悠然的。

　　于是，我輕輕地推門進去，摸索著上了床，朦朧之中看見女兒沒蓋被子趴在床上睡著，我心里又一陣擔心和糾結(jié)，給她蓋被子，可能會驚醒她！不蓋被子，明天感冒了怎么辦？就在這樣的糾結(jié)中我也不知不覺睡著了。

　　這樣的精神狀態(tài)，考試不會是非常理想的。6月7日，上下午的考試，女兒都覺得頭昏腦漲，但畢竟考試第一天就這樣過去了。我擔心的是，7號的晚上又該怎么辦？

　　經(jīng)驗告訴我，女兒對睡覺已經(jīng)有了恐懼，必須用藥物幫助她進入睡眠狀態(tài)保證休息，否則8號的考試就會大打折扣。

　　7號下午，我找朋友弄來了4片安定。晚上，我和妻決定到親戚家去住，讓孩子一個人住在酒店的房間里，臨走時我們給孩子留下了安定藥并囑咐她晚上睡覺前服用，只不過在服藥的數(shù)量上我和妻有了分歧，我要讓女兒服用2片，妻擔心有什么意外，最后只留下了1片。然后，我們離開房間去親戚家了，我們離開時，女兒還在看書。

　　10點多，我和妻就在親戚家睡了，我們的手機都設(shè)置成了靜音。

　　8號早上5點多，我們就醒來了，妻打開手機一看，有女兒11點多打來的未接電話和一條短信，短信的內(nèi)容是：媽，我還是睡不著，你把藥給我拿過來！

　　看完短信，我倆急忙趕回酒店房間，一問才知道，女兒昨晚11點多睡著，3點左右醒來，就一直沒睡著。

　　爸，你給我買點咖啡吧！女兒一臉倦意，說的很無奈有很無助。

　　我趕緊下樓，叫開了親戚家的門，從他們家拿了些咖啡冰糖，臨上考場之前，讓女兒喝了杯咖啡。

　　8號上、下午的考試，女咬著牙喝咖啡硬是成了過來。下午考試結(jié)束離開考點時，女兒已疲倦至極，臉色發(fā)黃，渾身無力，一下子躺在場上，口里喃喃地念叨，解放了，解放了------

　　考試結(jié)束回到家里后，女兒美美的睡了好幾天！

　　等待成績的日子揭曉的這些日子里，我不斷地在回味陪考的點點滴滴，有時這樣想，這次破繭的經(jīng)歷，其實是女兒的一生值得珍惜的財富，不管結(jié)果如何，從這場戰(zhàn)爭中一路走來，或許，女兒已經(jīng)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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