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散文：幸福，原來是最貼身的塵俗
處暑過后，天委實涼了，日間也短了。晨過六點，天仍慵慵懶懶地瞇著眼，似乎要抓住天亮之前這片刻的寧靜再打個盹兒，尋一尋被夏天擱淺了的夢。
人是天的兒子。天醒得遲，人自然也醒得遲。醒得遲，自然就放棄了于遠處漂亮公園的散步，只在近處，遛一遛自己的惺忪。
順時針，繞著小區(qū)內(nèi)最大的周長游走，可以像一條青蟲的蠕動，也可像一只蝴蝶的飛舞，還可以像一只鳥兒那樣 哼著不著調(diào)的歌兒。只隨了自己的心，把腳步踏準了自己心中的節(jié)拍。
微微感覺到，風扯了自己的褲管在腳踝處吹了幾口涼氣，隨即就看見了風在草尖上踩了幾下，然后一下子就蹬上了一棵櫻花樹上，胡亂撥弄著葉子——這才突然明白，風，她不但有嘴，還有腳有手呢，難怪日月總被風撕扯得七零八碎。
那擺著花草的陽臺是幾樓?且不去細數(shù)!只看那紅紅綠綠的小可愛就足夠了，大可猜度出女主人的幸福指數(shù)。綠的葉子探身出了鐵欄桿，高興地朝著你揮手，還笑;紅的花兒躲在玻璃后頭，隱隱約約的，想必還沒洗臉，只得半遮了面，卻也含了羞羞答答的幸福。對了，幸福，是不用張揚的;不張揚，也會從幸福者的眉飛眸轉(zhuǎn)里讀它個八九不離十。
左拐一個彎兒，眼前一下子暢亮了起來——是一處空曠的地兒，還帶著一個長方形的舞臺。一段紅墻，輕撫了一爿木頂棚;四角四個花壇里，月季花紅嫣嫣的;幾根立正的黑白燈管兒，恰好點綴了空曠;一片優(yōu)雅的綠竹，矜持的擁在一起……一棵南瓜秧，成了唯一的演員，她沿著紅墻根兒，扯著長長的身子登上了舞臺，一步幾個大青葉子地邁過去，于臺中心，托一朵軟軟黃黃的南瓜花亮了相，鑼鼓似乎就在這里“哐當”一聲戛然止住——這個表演有點單調(diào)和孤獨，沒有觀眾，卻照樣勇敢——構(gòu)建舞臺的夢總是匠心的，但，必須得有原汁原味的生活走上舞臺并堅持到謝幕。我突然醒悟了，貼身的舒適和近處的美好一定忽略不得的!
紅磚小樓!不高，卻很別致，最低層都凸起個袖珍院落。有小院，卻看不見小院的眉眼，因為她抻著懷，四圍的鐵欄桿像環(huán)抱著的手臂，手臂上面蔓延著絲瓜蔓。瓜蔓厚，垂下來接了地;小黃花無數(shù)，好幾個都笑瞇瞇地各自奶著一個絲瓜娃。矮矮的門垛上，有一尺見方的土，斜了幾朵成熟的金針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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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總?cè)菀鬃∧_，呆呆地想著這院里的趣兒，一腳踏在客廳，一腳踏在菜園;一手掀著鍋蓋兒，一手掐下嫩瓜兒——一枚清爽的女子，戴著紫地面白花瓣兒的俏圍裙，嚓嚓嚓地切著菜，切一刀，切出孩兒的喜好;再切一刀，切著男人的胃口。切著朝露，切著晚霞，切著幸福和希望。切菜的節(jié)奏可以和著舞點，女人嗓里哼著的旋律與圍裙上的小花一樣順柔，很快便融合了鍋里溢出的'絲瓜香，擠出了屋，飄在院子里，和那個停車推門一臉饞相著急吃飯的男人撞個滿懷 ……
再向前， 一叢韭菜花，在臺階一角的紅盆里搖頭晃腦。
再向前，一掛扁豆秧，順著窗邊掛成了碧綠的瀑布，幾串扁豆角像幾掛紫月牙。
一棵棵女貞樹溫文爾雅在小徑兩旁，舉著一束束綠色小果。
一棵銀杏樹的肩上挎了個老葫蘆。
一叢叢小金菊這兒扎一堆，那兒擠一團。
一只胖黃貓走著模特步邁過草坪，幾乎擦著了那個無花果。
兩三個孩子跪在青石地面撫弄一個溫順的白狗狗。
一輪金色的太陽，在一個樓的棱角處慢慢升高南移，沖過了樓的阻攔，把輝煌一下子灌進了很多背陰的地方……
接著傳來了男女混合的笑。循聲望去，一對兒夫婦正在踢毽兒。兩人一毽，兩點一線，在合適的距離里你發(fā)我接，我傳你擋。雞毛毽子翻飛成了一朵花，雙眸跟隨那朵花來來回回的跑。陽光很亮，溫和地撫摸著這兩個笑聲和一個默契。
我艷羨著笑，便被他們喊邀了去。試著踢了幾下，別腳!——三角關(guān)系，各呈六十度，最難踢的角度——退出為好，各自有各自的幸福，不能打擾了別人。
到單元門口時，聽得有吱吱喳喳的歡叫，抬頭，見一對兒喜鵲并立在門頭上的木柵上，你啄啄我，我啄啄你，啄一下，叫一聲，叫一聲，再啄一下……不覺嗔怪著笑了：真是，眼饞人不是?
推門進家，正趕上早飯上桌——兩碗小米粥，兩個煎餅，兩個雞蛋，一碟咸菜。粥里雜土豆和紅南瓜，還有燕麥和黃豆赤豆：粗茶糊涂飯，自家風味，二十多年的時光，已經(jīng)把一個屋里的兩個人煮成了一樣的口味。無需膏粱，你在我在，彼此安好，你炒的菜里融了我的喜歡，我做的湯里添了你的習慣，彼此不嫌棄臉上增多的溝溝坎坎，聽得見對方的哈欠和呼嚕。這，算不算貼身的幸福?
王玉芳 昵稱蘭韻，林州四中教師，漢語言文學專業(yè)，林州作協(xié)會員。熱愛工作，鐘情文字，喜歡于喧囂中尋得一份寧靜，怡然于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作品散見于各級紙媒一些網(wǎng)絡(luò)平臺。
【本文作者：王玉芳。(公眾號：芝蘭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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