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人的散文：剪一段時光慢慢地醞釀
站在老屋的堂前，歲月靜好如初的感覺，潮濕了我的心。仿佛又見爹爹揮筆勾勒的壽星拄著拐杖，他背后松樹蒼翠，身前白鶴起飛，頭上祥云朵朵;仿佛又見爹爹穩(wěn)坐堂前，與媽媽商議家中大事，給歲月一抹燦爛……
今天，悄然打開塵封的記憶，我的爹爹依然笑容可掬，慈祥可親，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歷歷在目。
(一) 童年
爹爹七歲的時候，爺爺走了，歲月過早把艱辛賦予了爹爹。
上了幾年私塾后，爹爹便去當學徒，那年爹爹12歲。每天起早貪黑，手腳相當?shù)那诳�。不僅學會了師傅雙手打算盤的本事，而且洗衣做飯樣樣不落。把師傅伺候的那叫個舒服，師傅打心眼喜歡這個徒弟，師傅為了考爹爹的人品，連續(xù)好多天，在晚上打烊的時候，柜臺上、腳底下總會有錢幣落下。爹爹總會在收拾店鋪的時候，一分不少地把撿到的錢幣整理好放在柜臺上。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考驗，師傅終于把他經(jīng)營店鋪的絕活，如數(shù)的傳授給了勤學吃苦的爹爹。
小時候的我，爹爹無論去哪都會帶上我，只要聽見院子車子咣當一響。我立刻掀開門簾，探出小腦袋，問:“爹爹，趕集去嗎?我也去。”爹爹準是把我抱起來，放在車梁上，我的兩只小手扒在車把上，在爹爹的歌聲中，我的一雙小眼睛，極力地去捕捉新鮮事。媽媽說:“這閨女成了他爹爹的`挎包了，走哪都扔不下。”我還嘴說:“那是。”
記得有一次在集上置辦年貨，我被地攤上的一個小花貓茶壺吸引了，我不挪窩窩地站在那里，一雙小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它，多漂亮的小花貓啊!白底子，小黑花，貓頭還扭著，沖我直笑，好像還喵喵地叫著呢!從來不給哥姐買小東西的爹爹，居然讓我抱著這個小花貓茶壺回家了。這可是我人生的第一件禮物啊!它陪伴了我的童年與少女時代，就是那個茶壺，讓爹爹總能喝到茶水。如今被四哥家的姑娘收藏在她家了，那個茶壺盛滿了我對爹爹的愛。
記得，每年正月份村里都會唱大戲，幼小的我，總是騎在爹爹寬大的肩上。由于爹爹人高馬大，臺上的花花綠綠看得是真真切切。我還騎在爹爹的肩上，一路急行軍，去過五里之外的鎮(zhèn)上看八點整放的煙花呢!那從地上沖向天空的煙花——是那么漂亮、那么奪目、那么五彩繽紛。我的快樂極盡地釋放，嘴里歡呼著，手舞足蹈地扭著。騎在爹爹肩上的那段歲月，是我人生最最幸福的時刻。
我的爹爹就是個萬花筒，給了我一個彩色、溫馨的童年，可我爺爺卻給爹爹一個苦澀、空白的童年。
(二) 真、善、美
我的童年滲透著爹爹的真、善、美。
爹爹說，他用當學徒掙下的錢，與二伯在縣城置辦了一個廣貨鋪。由于爹爹身材魁梧，又肯吃苦，剛開始進貨都是自己背，后來才騎的自行車進貨。日積月累，爹爹與二伯開的廣貨鋪越開越好，在當?shù)匦∮忻麣�。因為爺爺過世早，爹爹在二伯家一住十幾年，幫襯著二伯養(yǎng)家糊口。二伯家的哥姐到現(xiàn)在，都是那樣的尊敬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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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夏風習習，蟬兒退下舞臺，皓月當空之時，在我家的后院子，我躺在爹爹的腿上，小臉朝上，小手一會兒抓抓爹爹的胸部，一會兒摸摸爹爹的臉，可我的整個人卻陶醉于爹爹講的故事中。通過爹爹，我知道了許多故事，比如:紅臉關(guān)公——千里送單騎;黑臉曹操與周瑜赤壁之戰(zhàn);劉備三顧茅廬、桃園三結(jié)義;蘇三起解的歷史。媳婦不孝順，讓龍抓去腦袋;蛇報仇;包拯下陰曹地府等演繹……
一天晚上，我偷聽到父母親的對話，爹爹說:“青，上了個學沒有變，每天還是那么勤快，打掃庭院、抹桌子、給豬喂食等等。”媽媽說:“是呀，我養(yǎng)了個好閨女!”爹爹說:“我給她這幾天練的毛筆字是夸她呢，她可能沒有察覺。”那個暑假，我被父親贈予的“誠實勤奮、孝敬老人”所感動。在我所經(jīng)歷的歲月中，就這份殊榮最珍貴!
爹是家中的頂梁柱，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 。屋里屋外，經(jīng)父親的手過一遍，那叫個干凈、舒服;每年的夏收、秋收，是家里最忙的季節(jié)，每天中午媽媽、哥哥都去午睡，父親靠在門檻打個盹，立馬就去洗盆里放的一家子出了汗的衣服，當下午下地時，洗的襯衫已干又穿在了身上。在我的記憶中，爹爹只是默默地付出，沒有聽到他的一句怨言，為了兒女有用不完的勁兒。我有時感覺成年的我，身上有太多父親的影子，付出、再付出……
(三)牽掛
那年暑假馬上就到了尾聲，天氣格外地熱;樹上的知了，賣命地吼著;蚊帳外的蚊子也鬧心的很。我心情無理由的煩躁不安。
臨近上學的一天上午，媽媽說:“青，你爹爹在醫(yī)院做手術(shù)了。因為你膽小，爹爹讓家人都瞞著你。”我看見媽媽的紅眼睛，再想想這幾天媽媽的黑眼圈，一切都明白了，“糊涂的爹爹啊!應(yīng)該讓我在手術(shù)門外守著您啊!應(yīng)該是女兒在身邊伺候您啊!可我卻與此事無關(guān)。”我的心翻滾著，轉(zhuǎn)臉對媽媽說:“媽媽，好糊涂啊!”媽媽哭著說:“還是沒有忍住告訴了你，一走一學期，去看看你爹爹吧。”我匆匆收拾完東西，在商店買了些營養(yǎng)品，直奔縣城醫(yī)院。
“爹爹”我紅著眼睛叫了聲。
“青啊，下午你媽陪你上學去。”爹爹極力忍著疼痛，給我笑臉地說。
“爹爹，你好些了嗎?”我連坐下的時間，都沒有，又連著問了聲爹爹的病情。
“好多了，小意思。車馬上開了，去趕車吧孩子。”爹爹一邊說一邊下床。
“爹爹，你好好休息，有事寫信告訴我。”我一邊說，一邊快速地逃離病房，淚水奪眶而出，不能讓爹爹看見我的難過，影響他的病情好轉(zhuǎn)。
“青，停一下、停一下。”姐姐在樓梯口叫住我，“爹爹送你來了”姐姐又說。
我連忙擦掉淚花，轉(zhuǎn)臉對爹爹說:“爹爹，快回病房去，別涼著，我有媽媽陪著上學，您放心。”我難過地微笑著，舉起手示意爹爹回病房。就這樣，在爹爹的牽掛下，失去了伺候爹爹的第一次機會，“我的膽小，怎么就根植在爹爹的心中啊!我好恨自己。”多少個不眠之夜伴隨著我，思念成雨，那年秋天，家鄉(xiāng)的雨罷外多。
不曾忘記，病榻之上，當醫(yī)院都下了病危通知書后，一向鬧著出院的爹爹啊，您卻絕口不提出院的事。直到我與女婿站到你跟前(那是，我結(jié)婚后，第一次領(lǐng)著女婿回娘家。)您才慎重地對三哥說:“丑啊，辦出院手續(xù)去。”我知道爹爹的愛啊——怕我害怕，又想見小女及女婿最后一面。還想給女婿說說話，好放心地離開。那次，居然是我與爹爹見的最后一面。
您去世后，每當夜幕來臨，我總能感覺到您的存在，您就站在我的窗戶外面，慈祥地看著我入睡。我知道，爹爹去世時，小女因身體不適，沒有去送您老人家最后一程，您牽掛我的無故缺席，您就想再看看女兒一眼!就想聽聽我的聲音!
三年祭日的那天，小女第一次跪在你的墳前，我痛心不已。我多想怨一聲爹爹啊:“你不該走啊!我才剛剛獨立，我才剛剛成家，我才剛剛有孝順之心……”我無聲地哭泣著。“ 樹欲靜而風不止 ，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 ”的人生遺憾怎么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如今，每次我偎依在母親的身邊，媽媽說:“你爺爺離開得早，你爹爹前半輩為自己的存活而努力，后半輩為你們姊妹幾個而努力。”媽媽眼角的淚是幸福的。記得爹爹對我說過:“媽媽，離娘家人遠，不要惹媽媽生氣，遇事啊，讓著她。”我笑瞇瞇地說:“爹爹，您放心。”您一臉地滿足。22年過去了，爹爹從來沒有離開過我，我的生命里延續(xù)著您的善良、您的真誠、您的勤奮……
剪一段時光，慢慢地醞釀……
不曾忘記，一個小蛇嚇了我，爹爹替女兒抓住它，卻不傷害它，把它送到遠遠的地方去放生;不曾忘記，爹爹給大哥對象買了個粉紅色襯衣后，我天天鬧著要粉紅色的襯衣，爹爹第一次無奈打了我的屁股�？汕锸蘸�，卻給我縫制了一件漂亮的白底菊花小襯衣;不曾忘記，那年我放寒假回到老家，爹爹給我買了一個白色的小圍脖�？粗掖髦讎保Φ檬悄菢娱_心;不曾忘記六十多歲的爹爹，在馬河岸邊與媽媽開荒、種地，揮汗如雨給我掙學費的畫面;不曾忘記，爹爹千里送姑娘求學，而消瘦了容顏。
剪一段時光，慢慢醞釀，芳香四溢之時，就是我醉在清淺歲月之時……
作者簡介
孫素清，女,七十年代出生,秦州區(qū)建二小學教師.愛好文學,有作品發(fā)表于<<天水晚報>>,《秦州微刊》、《西垂文苑》、《麥積山雨》等微刊，輔導的學生作品也曾發(fā)表于<<天水晚報>>.
【本文作者：。(公眾號：拾穗cornfie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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