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閶門外小寺壁》全詩賞析
題閶門外小寺壁
寇國寶
黃葉西陂水漫流，籧篨風(fēng)急滯扁舟。
夕陽瞑色來千里，入語雞聲共一丘。
參考譯文
黃葉紛紛飄墜，西陂河水漫流。風(fēng)太急，粗席作的篷帆簌簌地響，沒法卷收，阻滯了客人乘坐的扁舟。我在小寺里向外眺望，只見夕陽西下，夜色從千里以外悄悄襲來，不時聽到嘈雜的人聲和群雞入塒的聲音，響在同一個山丘。
【簡析】：
通篇寫景，無一抒情議論詞句，而秋深日暮異地作客的孤寂惆悵之情，思鄉(xiāng)盼歸之意，卻流溢于字里行間。妙在所創(chuàng)構(gòu)的意象，既是眼前耳際的實景，又融化了從《詩經(jīng)》的“雞棲于塒，日之夕矣，牛羊下來”到唐宋詩中的“日暮鄉(xiāng)關(guān)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崔顥《黃鶴樓》)，“舳艫人語夕霏間”(秦觀《泗州東城晚望》)等表現(xiàn)鄉(xiāng)思的傳統(tǒng)意象，不露痕跡，而誘人想象和尋味。這種“不著一字，盡得風(fēng)流”的空靈含蓄意境，更近唐音，與乃師之風(fēng)格迥異。
賞析：
關(guān)于這首詩的最早記載見于葉夢得的《石林詩話》。葉夢得從吳下（今江蘇蘇州）閶門外小寺壁間看到這首詩，經(jīng)過多方打聽，才得知它的作者是寇國寶。寇國寶于1097年（紹圣四年）與葉夢得同榜登進士第，久從陳師道學(xué)詩，深受陳師道的賞識。
詩寫于深秋期間，正值黃葉飄墜的季節(jié)。西陂池水滿溢，懸在桅檣上的`籧篨（竹席）被大風(fēng)吹得簌簌作響，客船已開不成了。詩人面對著黃昏降臨后的千里夜色，不時聽到同一山丘上嘈雜的人聲和趕雞入窩的聲音。恰如《詩經(jīng)·王風(fēng)·君子于役》篇所詠：“雞棲于塒，日之夕矣，羊牛下來。”寇國寶家鄉(xiāng)在徐州，長期游宦江南，時當(dāng)秋深日暮，觸動了心中的歸思。
這首詩純憑作者的直感摘取即目所見和即耳所聞的景物，幾乎不加點染，隨口入韻，便呈現(xiàn)出一幅雋永有味的秋暮思?xì)w圖。詩人身居小寺之內(nèi)，眼見黃葉飄墜于西邊的陂塘下，因而注視到池水橫溢，四處漫流。很可能，在詩人的潛意識里，此刻即產(chǎn)生一種飄零之感，動了歸家之念。接著，詩人耳聞竹席聲響，知道外面起了大風(fēng)，扁舟已無法開行。欲速歸而不能，越發(fā)憂愁。此時，夕陽冉冉西沉，夜色漸漸吞噬了大地，農(nóng)夫荷鋤而歸，牧童趕著牛返回，雞棲于塒（雞窩），豬、羊入圈……此景此境，使詩人興起“日暮鄉(xiāng)關(guān)何處是”（崔灝《黃鶴樓》）的嗟嘆。
這首詩句句都寫景物，既未發(fā)一句議論，也沒用一個典故。但正像王國維《人間詞話》所說：“一切景語，皆情語也�！痹娙思燃淳吧�，反過來又把情融入景物中，而不露一絲痕跡。詩中化用了前人的詩意和字面，卻讓讀者一下子看不出來，如同唐代皎然《詩式》所贊許的那樣：“才巧意精，若無朕跡，蓋詩人偷狐白裘于閫域中之手。”
寇國寶的詩，葉夢得已“恨不得多見”。但單從這首詩里，已能看出他雖然跟陳師道學(xué)詩很久，風(fēng)格卻與江西詩派迥然不同。葉夢得說這首詩“句意極可喜”。實際上，可喜的并不限于句意，此詩的勝處，實在于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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