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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湖歸出樓中翫月五言原文及賞析
泛湖歸出樓中翫月五言
謝惠連〔南北朝〕
原文
日落泛澄瀛,星羅游輕橈。
憩榭面曲汜,臨流對回潮。
輟策共駢筵,并坐相招要。
哀鴻鳴沙渚,悲猿響山椒。
亭亭映江月,瀏瀏出谷飚。
斐斐氣冪岫,泫泫露盈條。
近矚祛幽蘊(yùn),遠(yuǎn)視蕩喧囂。
晤言不知罷,從夕至清朝。
譯文
夜泛舟湖中,船槳蕩起了一片片的月光。游湖之后在水榭休息,面對曲汜坐看江潮回涌。樓上的座位彼此相聯(lián),大家放下拐杖;ハ喽佳s一番后,一起坐下來。鴻雁在沙州上哀鳴,猿猴在山頂悲呼。高高的月幾倒映在江中,疾風(fēng)又從谷中吹來。薄霧籠翠著峰巒,露珠掛滿了枝頭。近看月光驅(qū)散了陰暗,遠(yuǎn)望一片寧靜,蕩滌盡白天的喧鬧。眾人邊談邊賞月,毫不知倦,從夜直至第二日清晨。
注釋
澄瀛(chéng yíng):即澄湖,水色清澈之湖。
星羅:像星群樣羅列分布。
輕橈(ráo):借指小船。
橈:小槳。
憩(qì):休息。
榭(xiè):供人游息的木構(gòu)敞屋。建在水邊的叫“水榭”,建在臺上的叫“臺榭”。
曲汜:猶曲岸回水。
汜(sì):指由主流分出而復(fù)匯合的河水。
回潮:江潮回漲。
輟:中止,停止。
策:古代的一種馬鞭,頭上有尖刺。
駢(pián)筵:并坐共席。
駢:兩物并列,成雙的,對偶的,本詩中指并排。
筵:竹席。
招要:亦作“招邀”,邀請。
要:同“邀”。
渚(zhǔ):小洲。
山椒:山頂。
亭亭:遙遠(yuǎn)的樣子。
瀏瀏:一作“飀飀”,形容風(fēng)疾勁。
飚(biāo):疾風(fēng)。
斐斐:輕淡。
冪(mì):覆蓋。
岫(xiù):山洞。
泫(xuàn)泫:指水流動貌、水下滴貌或露珠晶瑩貌。
泫:水珠下滴的樣子。
條:樹枝。矚:注視。
祛:除去,驅(qū)散。
幽蘊(yùn):濃重的黑暗,指隱積在心中的煩愁。
蘊(yùn):積。
蕩:清除。
喧囂:喧鬧嘈雜之聲。
晤言:相對而言。
罷(pí):通“!,疲倦。
賞析
這首詩中所說的湖,《文選》李善注說是謝連運(yùn)始寧墅的大小巫湖,因此,此詩應(yīng)是謝惠連在始寧時所作的。
詩的開頭兩句:“日落泛澄瀛,星羅游輕橈”,點(diǎn)出“泛湖”題意,寫日落星出時湖中泛游情景,楚人稱湖泊池詩為“瀛”,前面著一“澄”字,極寫湖水的清澈。在太陽已落,夜色漸深,群星燦然,布列空際的時分,詩人乘坐著小船,輕搖著短槳,泛游湖中,景色清幽而心情悠然。在星光下,他和朋友們舍舟登岸,兩到住處,這一層意思在詩中省去了,而直接以“憩榭面曲汜,臨流對兩潮。輟策共駢筵,并坐相招要”緊扣題意,寫他們泛湖歸來之后,游興未盡,又踏著星光夜色出樓游覽了。他們一會兒在臺榭小憩,臨流觀景,賞愛著繞旋臺前、分而復(fù)合的曲流兩波。一會兒又丟下竹杖,紛紛呼朋邀友,擺設(shè)酒宴,將要連筵接席,共度良宵。
正當(dāng)詩人和友朋互相招邀而歡談笑語時,驀然傳來哀鴻悲猿清異的叫聲,引出另一番情趣。于是,詩人順手拈出了“哀鴻鳴沙渚,悲猿響山椒”兩句。沙洲空曠,山丘荒寂,忽有宿鴻哀鳴,夜猿悲啼,響徹空江深谷,顯得格外凄清。乍看起來,這兩句似乎只是聞之于耳而信手寫來,其實(shí)它與上下文都有內(nèi)在的關(guān)聯(lián),有一種人語驚猿狖,“月出驚山鳥”的意蘊(yùn)。深夜里,萬又俱寂,洲上征鴻和山中群猿也早已睡去,是人聲的喧嘩使它們驚醒過來,因而哀鳴悲啼,一片騷動。此刻,恰好又是“亭亭映江月,飀飀出谷飚”(飀:應(yīng)為“風(fēng)旁加劉”),夜空遠(yuǎn)處,一輪明月映澈清江;而幽谷深處,忽然又刮來勁疾的大風(fēng)。寂靜的夜晚,在人語、鴻鳴、猿啼、風(fēng)吼的交響中喧鬧起來了。真有一響俱響、一動俱動之感。而此時此刻,那明月卻依舊靜靜地照著水面,全不為一派喧鬧聲所動,顯得孤高而又清真。此詩題為“玩月”,或像,詩人正是想從這月的品質(zhì)中領(lǐng)悟一些什么。
在皓月的映照下,一切景物都因銀光素輝而顯出清幽迷人的景色。映入詩人眼簾的是“斐斐氣羃(mì,覆蓋)岫,泫泫露盈條”,遠(yuǎn)處的夜霧云氣,輕輕飄浮,像帷幕一樣遮掩著峰巒,近處的露水如珠,清潤晶瑩,滿滿地掛在枝頭。遠(yuǎn)看近看都充滿詩情畫意,令人引起無限的清思,可以暢心懷、絕塵俗,祛除胸中的郁悶,蕩滌人間的煩囂,故而說:“近矚祛幽蘊(yùn),遠(yuǎn)視蕩喧(xuān,聲音大而嘈雜)囂。”這里所表現(xiàn)的不止是視覺感官的滿足,而包含著面對清景,氣清神清,自攄心愫的審美意向。詩的最后兩句:“晤言不知罷,從夕至清朝。”“晤言”,對言、交談之意。在此清景面前,詩人和朋友們不禁逸興遄飛,清言妙語紛涌吐出,不能自休。不覺中,東方既白,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清晨了。這終夜的晤言,足證那高潔的湖上月色,對于詩人們心連的澡滌,是何等的清暢,對于詩人們心連的啟迪,又是何等的深邃!
這首詩以清凄的景象襯現(xiàn)詩人孤高的心境,是相當(dāng)成功的,它是中華民族“境勝可以澡濯心連”的傳統(tǒng)審美意識的生動體現(xiàn)。另外,這首詩在疊字的運(yùn)用上也頗具匠心,以“亭亭”形容“月”,以“飀飀”(風(fēng)聲)形容“飚”,不僅語言上有音樂美,而且使月、風(fēng)顯得有聲有色,氣象闊大。陳祚明評此詩云:“甚得疊字法,清出有態(tài)!保ā恫奢奶霉旁娺x》卷十八)誠然也。
謝惠連
謝惠連(407~433年),南朝宋文學(xué)家。祖籍陳郡陽夏(今河南太康),出生于會稽(今浙江紹興)。他10歲能作文,深得謝靈運(yùn)的賞識,見其新文,常感慨“張華重生,不能易也!北局荼僦鞑荆痪。謝惠連行止輕薄不檢,原先愛幸會稽郡吏杜德靈,居父喪期間還向杜德靈贈詩,大為時論所非,因此不得仕進(jìn)。仕宦失意,為謝靈運(yùn)“四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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