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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典抒情散文錦集
提到大學(xué)我會心痛
今天下午15:00 大學(xué)英語六級考試開考,坐在教室里,看著那些可以決定命運的紙片,感覺好壞!
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我的大學(xué)生活會過得這么差,每天同別人一樣,早早的起來去自習(xí)室,晚上很晚才回宿舍,中午甚至有時連覺都沒睡,可最終的結(jié)果從來沒有讓我滿意過,我心痛!其實我的生活還是有點與他們不同的,我戀愛了。對,需要時間,但是那種感覺很好,可以說我很迷戀那種感覺,這也許就是我不能專心學(xué)習(xí)的原因了?傄詾樽约嚎梢詫矍楹蛯W(xué)業(yè)都安排得好好的,但我發(fā)現(xiàn)我徹徹底底的錯了,并且錯的一塌糊涂,不是沒想過分手,只是不忍心割愛,我承認,長這么大,這次我動了真情,并且我還知道他根本給不了我什么,他跟我一樣的貧窮、一樣的成績差、一樣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給我好多我想要的,我承認以前自己幻想的愛情不是這個樣子的,但面對現(xiàn)實我妥協(xié)了!我會心痛,還會像以前一樣一個人哭,一個人發(fā)呆,只是為了表示對家中爸媽的愧疚!
大學(xué)里我除了他失去了一切,榮譽、利益、驕傲,對,我現(xiàn)在連驕傲的資本都沒有了,于是我現(xiàn)在很自卑,我不知道自己以后該怎么辦!大三了,大學(xué)生活……
安靜離開
說真的,童年對于我來說已經(jīng)太模糊了,我?guī)缀跏菦]有印象的。那天翻出一張泛黃的相片,那個燦爛的笑容是誰的?我連奔帶跑地問媽媽:“這相片的小屁孩是誰呀?”媽媽笑了笑,沒有說什么……
從小我就是很乖的孩子,爸媽說一,我不敢說二。我喜歡安靜,喜歡那種死寂,安靜告別黑夜,迎接晨曦。很多人都說我很開朗,原因很簡單,我很喜歡笑。喜歡在操場上肆無忌憚的笑著,有時候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
在別人的眼里,我可能是一個怪人。明明喜歡一個笑的人是很容易親近的,可是我給他們感覺總是很遙遠。別人只能遠遠看著,不能接近。后來,一個朋友告訴我,你散發(fā)出來的倨傲,讓很多人都不敢靠近,我苦笑了一下,難道安靜的背影給人家的感覺是這樣的?
注定是一個過客,所以沒有必要留下太多的情感,我都這樣認為。安靜的到來,然后安靜的離開。沒有什么牽掛,只是有時耐不住寂寞就聽聽歌,寫寫文字,我的生活幾乎被這些東西填滿了,但我依然覺得缺了些什么?一直就這樣走著,安靜地聽著歌。心安靜了,周邊也就可以安靜了……
說不清楚為什么喜歡安靜,只知道這個時候我可以做很多的事情。一直以來,我都把學(xué)習(xí)和情感分得很開,他們可以看到燦爛,可以看到微笑,永遠看不到陰郁。就這樣,我的童年就過去了,甚至沒有一點留戀的記憶就過去了,F(xiàn)在看到別人筆下的童年,我只能是羨慕,而永遠不可能穿越時空再回到那個屬于我的童年。
安靜的到來,注定安靜離開!
看著那些曾經(jīng)親手種下的花,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荒草狂長。就像記憶中的童年那么頹廢,沒有一絲留戀。走了,我只是揮手告別那個不屬于我的童年,不屬于我的記憶。
安靜等著窗臺的海棠花花開,等待那個過去時代再次歸來,總是做著一些不切實際的夢。就這樣那張泛黃的相片從手中滑落,那不屬于我。眼淚隨之劃過眼角,告訴我那已經(jīng)過去了……
有些時候,我靜靜走在林蔭小道,看著那些從身邊飛奔而過小朋友,心里突然一酸,但還是笑了。害怕那些影子折射的回憶會洶涌而上,把我徹底擊垮!害怕僅僅是一個剪影,“咔嚓”一聲就已定格,只是那不屬于我。
隨著年齡的增長,感覺自己越來越喜歡安靜。喜歡一個人靜靜吹著海風(fēng),喜歡對著大海喊出心中的郁悶,但那也很奢侈。接觸大海的時間并不多,就要離開家鄉(xiāng),遠去他鄉(xiāng),繼續(xù)努力。只是這時的自己,終于感受到安靜中的孤獨。
有些時候就靜靜坐在階梯,茫然地望著遠方。那個眼神一直找不到歸宿,只好落魄收回。繼續(xù)埋頭在那些僵硬的書本中,繼續(xù)那些很遙遠卻要去做的事情。終于高考落幕了,我很慘烈……
以為我的安靜生活結(jié)束了,但上天仁慈多給了我三年時間,繼續(xù)我的安靜。我感謝那兩雙長滿繭的手,只是知道眼淚是在離開的時候落下,那時他們的背影卻離我很遠了。就像時間那樣,把我拉扯大,卻讓他們的鬢角落滿白發(fā)。每一根都那么白,白得耀眼,白得讓我心酸。
愛做夢,愛安靜,現(xiàn)在終究是一場夢了。因為我終于找不回那種感覺了,那種安靜的臺燈下忙碌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嘈雜的聲音,夜晚不再寧靜,成了我的地獄。靜靜聽著那些所謂的游戲的聲音,我討厭這些,每次想寫一些東西時候都被這些聲音打斷了。在鍵盤上敲了幾個字,又刪了,又敲了,就這樣反復(fù),結(jié)果還是沒有寫出來,那種落寞難以形容。只是覺得安靜的時代已經(jīng)走遠了,我要在一個相對嘈雜的世界里,尋找安靜!然后進去,再安靜離開……
現(xiàn)在習(xí)慣了吧!覺得嘈雜的聲音也有安靜的味道,心真正靜下來了,安靜也就出現(xiàn)了。繼續(xù)在這份越來越難得的安靜中尋找那些不現(xiàn)實的夢!宿舍沒有安靜的味道,但花兒依然盛放,依然凋謝?粗ㄩ_花落,我的時間長河,記憶在游弋。我無法再給自己一個不安靜的借口。我只是我,一個尋找安靜片刻的孩子。
花兒安靜綻放,我卻選擇安靜離開……
你是我愛的甜蜜,也是我最美的回憶
寒風(fēng)呼呼的吹,我一個人走在城市的街頭。外面的世界很繁華,可它終究不屬于我。
每當(dāng)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我總會這樣漫無目的的走著。寒風(fēng)吹過我的臉龐,把我所有的不愉快都隨著風(fēng)的到來而吹的煙消云散。
我享受著這樣的時刻,也享受著此刻的心情。不知不覺,才發(fā)覺自己走了好遠好遠。
于是,轉(zhuǎn)過身慢慢的走。這時,想起了好多人,想起了好多事。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閃爍。
盡管新年已經(jīng)過去了,可我的心還沒有完全的走出來。因為我的心停留在了我與家人團聚在一起的日子。
好日子總是這樣的短暫,短暫的只能夠讓人留念,讓人回憶。還記得我與家人在一起吃飯的樣子,還記得我與家人一起唱歌的樣子,還記得我與家人有說有笑的樣子,還記得我與家人走過熟悉的街頭。
我的親人呀,我是那樣的眷念你。因為你,讓我知道了什么是愛,什么是牽掛,什么是血溶于情。
我的親人,我是那樣的愛著你。因為你,我不舍得離去。盡管如此,我把我所有的愛所有的關(guān)心都寫在這篇文字里。
我的親人呀,字字句句都是我對你的愛,我對你的牽掛,我對你的眷念。
我的親人呀,是你給了我愛的甜蜜,也給了我幸福的真諦。我真不敢相信,如果沒有你,我的世界將會是什么樣子。
我的親人呀,此刻我的心里暖和和的。寒風(fēng)擋不了我對你的愛與思念,也更阻止不了愛的.傳遞。
我的親人,是你給了我做人的道理,也給了我世界上最美的回憶,更給了我人生幸福的真諦。
我的親人呀,我把所有與你有關(guān)的日子,深深的滿藏在心底。每當(dāng)我哭泣的時候,我會把你當(dāng)成我唯一的動力。
我的親人呀,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無論每時每刻,無論何時何地,我的心永遠的有你。
我的親人呀,我感謝你。你為我付出的每一滴汗水,你為我做出的每一個犧牲,你為我付出了你一生的辛勞。
我的親人呀,我會一輩子的牢記在心里。無論我走到哪里,我永遠都走不出你的思念里。
我的親人呀,我知道我用一輩子都還不了你對我的恩賜,你為我付出的一切,也包括你的生命。
人世間只所有讓我留念,不是金錢與權(quán)力的誘惑,而是你無私的愛,無悔的付出。
我的親人呀,你是我一生的驕傲與自豪。我愿意用我的一生都向你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你無怨無悔的付出,學(xué)習(xí)你對孩子那無私的愛與關(guān)懷。
我的親人呀,我雖然沒有在你的身邊,可我沒有一時一分一秒不想念你的。
我的親人呀,我愛你。盡管這些話語我從來都不言語,可我會用我的實際行動來證明我是那么的愛你。
我的親人呀,這不是我的一句空話,而是我的真心話。我是一個不善于表達的女子,可并不代表我不愛你。
我的親人呀,我愛你。我與你在一起的日子,我會一輩子都記在心里。因為它會時時刻刻提醒著我,千里之外的你在思念著我,牽掛著我。
我的親人呀,我的愛能穿越千山萬水,我的愛能穿越千里之外,而直接來到你的身邊。
不信,你聽,風(fēng)是我愛的傳遞,星星是我愛的表達,月亮是我思念的心聲,雨是我幸福的眼淚,而手機響時是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我的親人呀,你的一切我都時時刻刻關(guān)注著。聽了我這么多的嘮叨話,不知道你能否感受到我對你那深深的愛。
我的親人呀,每當(dāng)想到你,就給了我愛的甜蜜,也給了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笑意。
我無怨無悔的走過,是因為有你牽掛著。
我無怨無悔的走過,是因為愛著我的你。
我無怨無悔的走過,是因為最美的回憶。
我的親人呀,你是我愛的甜蜜,也是我最美的回憶。
終章。
葬禮
用黑薔薇來裝點你的葬禮
讓天空都同我一起哭泣
花叢中你那蒼白的美麗
優(yōu)雅的嘴角掛著殘酷微笑
美好的回憶全都被你破滅
全都不再快樂充滿苦澀
空氣中殘留著你的氣息
烏鴉在半空唱著破滅序曲
黑夜來臨之際氣氛更壓抑
十字架布滿著黑色陰影
腳下的土地也存在孤寂
黑色薔薇在夜里更顯妖異
古堡的鐘聲準時敲打響起
河岸的幕布已經(jīng)在蔓延
葬禮的儀式也進入結(jié)尾
我用最后的清唱唱響終章
葬禮結(jié)束世界仍一片黑暗
仿佛末日般不會再光明
我躺在花叢中回憶往昔
苦澀的笑容夾雜一片陰影
讓情隨風(fēng)淡然
今夜,冷風(fēng)驟起,吹散凄冷睡眠,吹冷虛幻的夢境,床柩外,冷風(fēng)蕭條將萬物席卷,思緒飄渺萬千,吹打窗外百花殘,心傷隨風(fēng)七零八落,落花無語風(fēng)無情,一任思緒飄渺。滴滴清淚,還要流多久?盞盞枯燈,還能燃多久?句句問候,還要等多久?段段真情,能夠付出多久?
茫茫人海里,相識相知皆因緣,只是為何摻雜些許的愛與戀?愛幽怨,心傷殘,情難眠,人哀憐,是誰又將苦酒下咽?是誰把你我來牽拌。 凝望院中殘花謝草,輕輕藤蔓,心中凄慘,兀自將我思你念你的每一個細數(shù)的瞬間溶入在凄涼悲意中糾纏,依依此處,明年花開,靜待佳期難。隨風(fēng)飄落的花瓣,象空中飄舞著的碎花,一杯清茶,一弦琴箏,一曲傷感,一襲惆悵,一個人細細呢喃,沉醉其中,君為紅顏醉,吾為藍顏悴。風(fēng)飄飄雨瀟瀟,讓我為你有寫不完的詩詞,抒不盡的情愁,無眠的夜里,坐在郁冷的電腦前,蔥郁的十指習(xí)慣飛舞在冰冷的鍵盤,習(xí)慣于寂寞的語言,讓文字細數(shù)滄桑,而無意之間歲月的流光碎影滿懷散落。
月兒明明,水清清。來時花鋪滿路,去時已荒蕪。若上天由此好生之德,何必讓有情之人今世纏綿,花自多情水自流,不懂月的陰與晴。只留住這一刻,回眸難忘的表情。緣盡的你我,只剩下天意。緣散的盡頭,只剩下哭泣。
回憶的瞬間在心底有痕跡深深淺淺,稠密的思緒輕輕掠過腦海,有憂傷淺淺淡淡,莫名的傷感讓人淚流滿面,多愁善感在心底盤旋,淚水婆娑、蔓延,然后再慢慢的回落到心間。還是淡淡的好。淡淡的來,淡淡的去。淡淡的情綿長,淡淡的愛深遠,淡淡的美超然。淡淡地想是釋然。淡淡的,淡淡的,讓一切淡然。淡淡的,淡淡的,讓情飄出心間。
一杯咖啡捧在手中,很暖,苦中還有一絲微甜。一首情歌反復(fù)的播放百遍,總也不厭倦,只因此曲里面包含著你我曾經(jīng)共同的歡顏,一篇文字讀了千遍萬遍,還是不愿閉眼,只因里面有你我的故事上演。
似水流年,花落心間,憔悴隨風(fēng)淡,誰能解詩意纏綿?千年的誓言,如微風(fēng)撫落的花瓣,回憶肆意纏綿,我只為你長詞短調(diào)賦新篇,靜靜的低言:一曲君醉為紅顏,回眸一笑百花殘。聞琴解佩神仙侶,細算浮生幽夢短。夢里三千,夢外一萬,夜夜為你點亮相思滿天。為了暖暖的心,為了癡癡的念,為了兩地相思,為了兩心牽絆,讓一切淡然。
朋友老馬
老馬其實不老,就三十多歲。我猜想圈內(nèi)朋友之所以這樣稱呼,大概緣于他辦事沉穩(wěn),為人低調(diào),身上有著西府男人的誠懇和寬厚。其中有玩笑成分,隨意卻親切。當(dāng)你這樣老馬長老馬短地說道時,他只是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微微一笑,矜持中流露出些許羞澀。
老馬就是馬昭平,我的詩人朋友,也是很多人的朋友。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那還是04年,我在涇陽一家公司的科研基地,電話那頭寶雞詩人白麟豪爽地向我介紹:“馬昭平是我徒弟,在陜西電視臺,人不錯,你去找他諞!”06年春,我應(yīng)聘到一家報社。在一個采訪中意外遇到他,我們互留了電話,扛著攝像機的他便匆匆而去,那對濃眉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此后我們一塊參加了多次采訪活動,彼此了解多了一些,共同的興趣還是集中到了詩歌上面。也許是工作性質(zhì)的原因,老馬交往甚廣,帶我參加詩人間的聚會,結(jié)識了很多以前久聞大名的詩友,讓我這個有自閉傾向的“井中之蛙”看到外面世界的廣闊。
老馬很忙。早上六點多,就乘坐被他稱為“一匹工業(yè)制造的種馬”的600路雙層巴士,趕往南郊的電視臺;經(jīng)常十一二點還在單位,路上已是行人稀少、燈火闌珊時,他才慢騰騰地拐進北郊龍首一條幽暗的小巷,回家去。小心地推開門,難免驚動了熟睡的老婆和孩子。有時聯(lián)系,電話里老馬的聲音低低的,幾分沙啞中透出疲憊。
生活中老馬很平靜,說話溫和,語調(diào)不高,生怕驚動了誰似的。眼鏡片后一雙波瀾不驚的眼睛總是很誠懇很關(guān)切地望著你,讓你心生暖意,倍覺踏實。兩道濃眉很提精神,加上高高大大的身材,我猜想女生若跟他在一起,一定很有安全感。從未見他有過興高采烈或義憤填膺的表情,那種平和,一定是長期生活磨練的結(jié)果。世事洞明,心境自然淡定,處亂不驚。
老馬送我新出的詩集,名曰《敏感的生活》。他在扉頁題字,稱我“詩兄”。我長他一歲,卻沒他的成熟內(nèi)斂。他的詩猶如他的性格,平淡醇和中蘊有深意,不做作,清新流暢。他總是將一些很重很尖銳的問題以平靜的口吻敘述出來,掩卷沉思,你總能品味出清醇得猶如佳茗般的余味來,讓你不得不佩服老馬舉重若輕的本領(lǐng)。
寫詩的同時,老馬也喜好散文。雙管齊下,一時間蔚為大觀。從岐山到太白,從太白到寶雞,從寶雞再到西安,老馬干過很多工作,工人、教師、報刊編輯、媒體記者等等。豐富的生活閱歷為老馬的散文提供了源源不斷的素材,詩性的浸潤,又讓他的散文呈現(xiàn)出獨特的韻致和風(fēng)貌。他寫帶給他童年記憶和少年夢想的馬家莊,寫城北的生活;回憶過去的鄉(xiāng)土人物,又關(guān)注當(dāng)下城市里的種種事件和現(xiàn)象;或深沉悲憫,或幽默詼諧。短短幾年,他的散文聲譽幾乎掩蓋了詩歌。
當(dāng)初,老馬曾興致勃勃地向我描述他的散文構(gòu)想,還大膽地提出一定要讓出版社為他免費出書的計劃。我寫散文不夠順暢,時不時加入一些晦澀的句子,又因?qū)懽髻Y源匱乏,幾乎不敢動筆。老馬的散文盡管零散地看過一些,覺得挺特別,但以己度人,我還是將信將疑。
直到去年9月,老馬因采訪摔壞胳膊,在家療養(yǎng),三個月時間里十多萬字的優(yōu)質(zhì)散文一下子噴涌而出,得到圈內(nèi)很多朋友的贊賞,我才一下子折服了。在他家,看到他右臂蜷曲,攀在脖頸垂下的繃帶上,左手艱難地敲擊鍵盤。他說剛動完手術(shù),為固定骨折部位,右臂里嵌進鋼板和鐵釘。他打開電腦里已經(jīng)完稿和正在構(gòu)思的篇目,找出得意的段落和篇什與我共賞。他母親端來一碗岐山面,他滋滋溜溜地吸食著,興高采烈地與我談笑,不時用左手抹一下嘴角的紅油。他眼中放射出的神采,掩蓋了身體的疼痛。
老馬的詩文總是在工作之余抽空寫出,這次身體受罪不輕,散文卻在養(yǎng)傷期間有了井噴的壯觀,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最近老馬的兩部散文集即將出版,我已準備在第一時間向他討要。
我倆同住北郊,中間只有兩站路程,周末閑暇,少不了閑諞的機會。早些時候,他兒子還不到兩歲,口齒不清,卻很逗,進門叫我叔叔,出門和我再見,虎頭虎腦,憨憨的煞是可愛。老馬說孩子不習(xí)慣和院子里的小朋友玩,總是一個人呆在家,浴盆里玩劃船,開著玩具車嘟嘟嘟地這個房間進那個房間出。小家伙自從上了幼兒園,話多了,活泛起來。
提起文學(xué)和工作,老馬也時有困惑。文學(xué)給他帶來很多慰藉,也耽擱了很多機會。但他仍樂此不疲地寫著,為工作忙碌著。文學(xué)帶來的名聲老馬并不看重,寫作成了他生活的另一種方式。生活道路上會遇到不少麻煩,但沉穩(wěn)練達的老馬能將其一一擺平,對此我充滿自信。俗話說“老馬識途嘛”!
近來,又是很長時間未見老馬的身影了,他的文字倒不時看到。他總是很忙,扛著攝像機東奔西走。說不定這會兒又出差了,出省,有時也出國。轟轟烈烈的08年已近尾聲,在新的一年來臨之際,作為朋友,祝愿老馬事業(yè)文學(xué)雙豐收,老婆漂亮,他們的“小憨憨”能夠快樂成長!
補記:昨晚給老馬發(fā)了短信,以為他又去出差了。誰知他回信說剛出院,住了十幾天,取出了胳膊里的鋼板,休息一段時間就徹底好了。這段時間,他準備再寫點東西,補齊那部散文集子。
我一時有點懊悔,有點欣慰,又陡生心酸。這段時間未曾聯(lián)系,不知老馬住院,應(yīng)該去看看他;取出鋼板就徹底病愈了,這是幸事;但一想到那么多文學(xué)青年在嚴酷生存的間隙依然堅持寫作,欽佩之余頓覺酸楚。老馬為工作忙得一塌糊涂,沒有太多時間打理拿得起卻放不下的文學(xué),若多點閑暇,他的詩文一定會呈現(xiàn)更新的面貌和更大的氣象。
我得趕緊去看老馬了,而且馬上就走!想再看到他神采飛揚地向我說起他的散文,他新的寫作計劃。還想看看他家的“小憨憨” 是不是口齒伶俐了,長高了,又長胖了……
我不是個好兒子
母親一生都在鄉(xiāng)下,沒有文化,不善說會道,飛機只望見過天上的影子。她并不清楚我在遠遠的城里干什么,惟一曉得的是我能寫字,她說我寫字的時候眼睛在不停地眨,就操心我的苦,“世上的字能寫完?”一次一次地阻止我。前些年,母親每次到城里小住,總是為我和孩子縫制過冬的衣物,棉花墊得極厚,總害怕我著涼,結(jié)果使我和孩子都穿得像狗熊一樣笨拙。她過不慣城里的生活,嫌吃油太多,來人太多,客廳的燈不滅,東西一舊就扔,說:“日子沒鄉(xiāng)下整端!弊畈荒苋淌芪掖蛄R孩子,孩子不哭,她卻哭,和我鬧一場后就生氣回鄉(xiāng)下去了。母親每一次都高興奮興來,每一次都生了氣回去。
母親姓周,這是從舅舅那里知道的,但母親叫什么名字,12歲那年,一次與同村的孩子罵仗——鄉(xiāng)下罵仗以高聲大叫對方父母名字為最解氣的——她父親叫魚,我罵她魚,魚,河里的魚!她罵我:蛾,蛾,小小的蛾!我清楚了母親叫周小娥。大人物之所以是大人物,是名字被千萬人呼喊,母親的名字我至今沒有叫過,似乎也很少聽老家村子里的人叫過,但母親不是大人物卻并不失卻她的偉大,她的老實、本分、善良、勤勞在家鄉(xiāng)有口皆碑,F(xiàn)在有人譏諷我有農(nóng)民的品性,我并不羞恥,我就是農(nóng)民的兒子,母親教育我的忍字使我忍了該忍的事情,避免了許多禍災(zāi)發(fā)生,而我的錯誤在于忍了不該忍的事情,企圖以委曲求全而未能求全。
7年前,父親做了胃癌手術(shù),我全部的心思都在父親身上。父親去世后,我仍是經(jīng)常夢到父親,父親依然還是有病痛的樣子,醒來就傷心落淚,要買了陰紙來燒。在紙灰飛揚的時候,忽然間我會想起鄉(xiāng)下的母親,又是數(shù)日不安,也就必會寄一筆錢到鄉(xiāng)下去。寄走了錢,心安理得地又投入到我的工作中了,心中再也沒有母親的影子。老家的村子里,人人都在夸我給母親寄錢,可我心里明白,給母親寄錢并不是我心中多么有母親,完全是為了我的心理平衡。而母親收到寄去的錢總舍不得花,聽妹妹說,她把錢沒處放,一卷一卷塞在床下的破棉鞋里,幾乎讓老鼠做了窩去。我埋怨過母親,母親說:“我要那么多錢干啥?零著攢下了將來整著給你。你們都精精神神了,我喝涼水都興奮的,我現(xiàn)在又不至于就喝著涼水!”去年回去,她真的把積攢的錢要給我,我氣惱了,要她逢集趕會了去買了零嘴吃,她果然一次買回了許多紅糖,裝在一個瓷罐兒里,但凡誰家的孩子去她那兒了,就三個指頭一捏,往孩子嘴里一塞,再一抹,孩子們?yōu)樘嵌鴣,得糖而去,母親笑著罵著,“喂不熟的狗!”末了就呆呆地發(fā)半天愣。
小時候,我對母親的印象是她只管家里人的吃和穿,白日除了去生產(chǎn)隊出工,夜里總是洗蘿卜呀,切紅薯片呀,或者紡線,納鞋底,在門閂上拉了麻絲和繩子。母親操持家里的吃穿瑣碎事無巨細,而家里的大事,母親是不管的,一切由當(dāng)教師的星期天才能回家的父親做主。在我上大學(xué)的那些年,每次寒暑假結(jié)束要進城,頭一天夜里總是開家庭會,家庭會差不多是父親主講,要用功學(xué)習(xí)呀,真誠待人呀,孔子是怎么講的,古今歷史上什么人是如何奮斗的,直要講兩三個小時,母親就坐在一邊,為父親不住吸著的水煙袋卷紙媒,紙媒卷了好多,便袖手打盹。父親最后說,“你媽還有啥說的?”母親一怔方清醒過來,父親就生氣了:“瞧你,你竟能睡著?!”訓(xùn)幾句。母親只是笑著,說:“你是老師能說,我說啥呀?”大家都笑笑,說天不早了,睡吧,就分頭去睡。這當(dāng)兒母親卻精神了,去關(guān)院門,關(guān)豬圈,檢查柜蓋上的各種米面瓦罐是否蓋嚴了,防御老鼠進去,然后就收拾我的行李,然后一個人去灶房為我包天明起來要吃的素餃子。
父親去世后,我原本立即接她來城里住,她不來,說父親3年沒過,沒過3年的亡人會有陰靈經(jīng);貋淼,她得在家頓頓往靈牌前貢獻飯菜。平日太陽暖和的時候,她也去和村里一些老太太們打花花牌,她們玩的是二分錢一個注兒,每次出門就帶兩角錢三角錢,她塞在襪筒里。她養(yǎng)過幾只雞,清早一開雞棚一一要在雞屁股里揣揣有沒有蛋要下,若揣著有蛋,半晌午打牌就半途趕回來收拾產(chǎn)下的蛋,可她不大吃雞蛋,只要有人來家坐了,卻總熱惦著要燒煎水,煎水里就臥荷包蛋。每年院里的梅李熟了,總摘一些留給我,托人往城里帶,沒人進城,她一直給我留著,“平愛吃酸果子”,她這話要嘮叨好長時間。梅李就留到徹底腐爛了才肯倒去。
我成不成為什么專家名人,母親一向是不大理會的,她既不曉得我工作的榮耀,我工作上的煩惱和苦悶也就不給她說。一部《廢都》,國之內(nèi)外怎樣風(fēng)雨不止,我受怎樣的贊譽和攻擊,母親未說過一句話,當(dāng)知道我已孤單一人,又病得入了院,她悲傷得落淚,她要到城里來看我,弟妹不讓她來,她氣得在家里罵這個罵那個,后來冒著風(fēng)雪來了,她的眼睛已患了嚴重的疾病,卻哭著說:“我娃這是什么命?!”
我告訴母親,我的命并不苦的,什么委屈和災(zāi)難我都可以受得,少年時期我上山砍柴,挑百十斤的柴擔(dān)在山嶺道上行走,因為路窄,不到固定的歇息處是不能放下柴擔(dān)的,肩膀再疼腿再酸也不能放下柴擔(dān)的,從那時起我就練出了一股韌勁的。而現(xiàn)在最苦的是我不能親自伺候母親!父親去世了,作為長子,我是應(yīng)該為這個家操心,使母親在晚年活得幸福,但現(xiàn)在既不能照料母親,反倒讓母親還為兒子牽腸掛肚, 我這做的是什么兒子呢? 把母親送出醫(yī)院, 看著她上車要回去了,我還是掏出身上僅有的錢給她,我說,錢是不能代替了孝順的,但我如今只能這樣!母親懂得了我的心,她把錢收了,緊緊地握在手里,再一次整整我的衣領(lǐng),摸摸我的臉,說我的胡子長了,用熱毛巾捂捂,好好刮刮,才上了車。眼看著車越走越遠,最后看不見了,我回到病房,躺在床上開始打吊針,我的眼淚默默地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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