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垮小家的稻草的經典散文
小事累積成怨恨
韓梅覺得她如果再不發(fā)飆,非得憋出病來不可。在此之前,她擦了地板,抹了桌子,累得氣喘吁吁。準備去買菜時,顧銘震天響的呼嚕聲從臥室傳了出來,她索性放棄了買菜的念頭,抱著“一頓不吃又餓不死”的惡毒念頭,打開電視機,故意把聲音調到噪音的程度。
呼嚕聲戛然而止,臥室里傳來幽幽的不滿聲:干嗎呀,不讓人睡覺?
韓梅沒理他,她就想不明白了,他怎么就能把懶覺睡到如此段位,只要是休息日,不睡到日上三竿就不算完,很多時候,在聽到她把菜倒入油鍋的“嗞啦”一聲響后,他才極不情愿地爬起來洗漱。
憑什么?憑他工作辛苦,賺錢養(yǎng)家?她不也一樣朝九晚五?他憑什么把他自己看得那么值錢?而她則是他的全職保姆,還自帶薪水?
一股厚重的怨氣自心底陡然爬了上來,韓梅“啪”地關掉電視,決定出去購物,去臥室換衣服時,她用眼角余光看見顧銘正在做起床前的最后掙扎——側身,一手夾著煙,另一手拿著手機。
放往常,韓梅對此惡習肯定要嘮叨幾句,干嗎呀,在臥室抽煙,不曉得二手煙危害極大嗎?睡前手機睡醒手機,患了手機病吧?
可現在,韓梅忍了,打開衣柜挑選要換的衣服。顧銘用帶著濃重起床氣的聲音問她:老婆大人,咱家中午吃啥?
韓梅陰沉著一張臉:隨便。
顧銘迅速從床上爬起來,搶在韓梅出門前去廚房巡視了一圈,廚房里冰鍋冷灶,沒有開火做飯的跡象讓顧銘詫異,就厚著臉皮又去問,結果被韓梅嗆了回去:你就知道吃吃吃,還記得啥?
顧銘過來攬韓梅的腰:還在為昨晚的事生氣?來讓我看看,還疼不疼?
昨晚,顧銘洗完澡,又沒擦干浴室地板,半夜韓梅進去時一下就滑倒了,她耐心地跟他講:洗完澡一定要整理好洗手臺,一定要拖干凈地面的水,這是生活習慣的問題。
當時顧銘忙著玩手機,就好脾氣地說知道了。
韓梅冷冷地打掉了顧銘的手:和一個生活習慣有很多差異的人戀愛不要緊,結婚要慎重,必須想到以后要忍受彼此習慣的不同。
這話嚴重刺傷了顧銘的自尊心,兩個人你來我往地吵了起來,很快上升到了彼此的婚姻態(tài)度,韓梅認為他這是對婚姻不負責,對伴侶不關心。顧銘則振振有詞:不要為這點破事兒上綱上線了,你去找個配得上你生活習慣的男人!
韓梅氣急:這可是你說的?
顧銘口不擇言:你不就是瞧不起我來自農村嗎?你要是后悔和我結婚,我也不死纏著你,離了干凈,你別一棵樹上吊死!
韓梅像看三頭怪物似的看著顧銘,摸著隱隱作痛的腰心里一酸,這個吃過飯碗一撂就知道坐在餐桌前挖鼻孔、撣煙灰的男人,竟出此狂言。悲憤之余,涌上心頭的,盡是些婚姻里小事累積起來的怨恨。良久,她吐出一句:離就離,誰怕誰!
兩只刺猬的對決沒有輸贏
走在街上,韓梅的思緒像一匹脫韁的野馬,跑回到了六年前。
那時她和顧銘一個浪漫多情,一個風度翩翩。顧銘雖來自農村,但他有才華,人本分,韓梅就看上他這點。沒有排場的婚禮,沒有耀眼的鉆戒,他們白手起家受盡艱難,如今住上寬敞明亮的新房子,錢多了,感情卻淡了。
才六年,每次照鏡子時韓梅都要暗暗感慨一番,還沒人老珠黃呢,生活卻不那么曼妙多姿了。
比如今天,她氣惱的并不是昨晚那一跤,而是另有原因。國慶前她提出出去玩兒,雖然顧銘持反對意見,說國慶出去玩實在是既給社會添堵,又勞民傷財,但既然韓梅那么憧憬,他當時就答應了。但這個粗枝大葉的男人根本沒想到老婆玩是借口,實則是提醒他,國慶第二天是他們結婚六周年紀念日,可是很明顯,昨晚他沉迷于手機太晚,今天又一副睡不醒的樣子,壓根就忘了這天有什么特別的。
韓梅不知道別人婚姻是什么樣的,總之,她越來越受不了顧銘,他不修邊幅不拘小節(jié),起先,韓梅會不動聲色地搜尋他到處亂扔的臭襪子拿去洗掉,擦干凈他撣的到處都是的煙灰,后來,她委婉地提醒他不要這樣,不要那樣,嘮叨來嘮叨去,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個怨婦。
再后來她就不只是嘮叨了,生活里雞毛蒜皮的小事,成了他們爭吵的導火索。她總是像頭獅子一樣與他對峙,聲音尖細,分貝又高。譬如,她說他是男人,像換掉漏水的馬桶這些技術活都是男人應該干的,而洗襪子、擦煙灰、倒垃圾這些小事,更是隨手活兒,不應依賴她。她像教訓孩子一樣教訓他,得到的反饋是顧銘給她下的定義:小心眼,吹毛求疵,愛嘮叨。
韓梅嘆了口氣,找了家小飯館打算填飽肚子繼續(xù)購物。
菜還沒上來,鄰桌一對夫婦引起了韓梅的注意。他們只點了兩菜一湯,男人不斷地給女人夾菜,嘴里說著“多吃點,多吃點身體好”。女人就笑:你不怕我胖成企鵝?男人又夾了塊肉遞到女人碗里:你胖了好看。
簡單的對話,卻讓韓梅動容。
她想起自己千方百計控制體重,不敢吃卡路里高的食物,堅持跑步,跳健美操,為減掉一斤肉拼了老命,她為啥?還不是愛他,為和他出去給他掙面子?可是,當她問他自己最近是否瘦了一點時,顧銘會用不屑的眼神將她從頭到腳掃描一遍,那眼神讓她很不爽:還是有點胖。
韓梅一邊吃著飯,一邊聽著鄰桌的對話。女人說:過三天是咱媽生日,咱們一會兒去給她挑件禮物吧。男人感動地說:媳婦,你讓我說什么好呢?我自己親媽我都不記得她的`生日,每年都是你操心。
女人撲哧一笑:那還不是應該的嘛,誰讓我是你老婆。
韓梅的臉瞬間紅了起來。
她想起自己和顧銘在一起時,她總是不厭其煩地挑他的刺:他不刷牙就睡覺;他一聊天就與她針鋒相對;他對她減肥的夢想總是冷嘲熱諷;他不該總把錢借給農村的親戚;他忘記了岳母的生日,卻記得他媽的生日……
那些小事成了韓梅興師問罪的源頭,她一有時間就拿這些小事說事兒,嘮里嘮叨個沒完,以至于顧銘提醒她,該去醫(yī)院看看是否更年期提前了。
她實在是不忿啊,憑什么顧銘老給自己挑刺:衣柜里明明已經塞滿了她的衣服,她還是樂此不疲地買回來,聲稱女人的衣櫥總是少一件;她像批評家一樣批評他;她總是對他農村的親戚擺出一副城里人高高在上的樣子;她把你媽我媽分得很清……
一想到出門前顧銘那副嘴臉,韓梅的氣又不打一處來,結婚紀念日跟自己說離婚,這個男人是有多奇葩啊,她憑什么要一個人在這像個傻子一樣自?該自省的是他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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