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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拾碎散文
午后的酷熱漸漸退去，火紅的夕陽映紅了天邊的云霞，初秋的晚風溫柔地拂面而來，舒爽宜人。大街小巷的燈光次第亮起，五彩斑斕的霓虹微醉著眼，倒映在水里璀璨的燈火，影子在微微顫動，一片絢爛的霓彩，賦予了這個夜的夢幻與瑰麗。
喜歡，結(jié)束了一天的奔忙，晚飯后，坐在老公奔馳的摩托車后，披著習習的微風，打量夜的嫵媚。隨意游蕩在街頭，飄在風里，或是圍繞我們這個美麗的山城轉(zhuǎn)上一圈，自是一件無比愜意的事。
沒有目的地，看到喜歡的風景，隨時停駐腳步，凝神一處景致，或是迅速拍下一副動人的畫面，享受這份平凡生活里的靜好安然。兩人默契不語，只是各自安靜地融入夜。從夕陽西下，依稀可辨景物的時刻至萬家燈火闌珊時。沉醉，久久不思歸路。
當然，也會在游蕩的途中，路過一個有緣的攤點，遇到所需的合適東西，順手買回家來。雖然秋已至，白天的天氣依然炎熱，夜晚的攤點似乎比白天更為紅火，商販們主要是經(jīng)營各種水果，葡萄，梨，桃子，蘋果等。街頭巷尾，極其熱鬧，吆喝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特別是縣城兩三處人流量相對較多的黃金路段，更為紅火。買主們不停地吆喝，招攬顧客。
今夜，照例。我們穿過許許多多條路，路過無數(shù)個攤點，游蕩夠了，行至極其紅火的七一路街頭的拐角處，看到一家賣蘋果的攤點。在一輛大的工具車上，半車蘋果呈斜坡狀擺放著。那是目前上市的成熟較早的品種——嘎啦脆，那一個個黃里透紅的果兒，個頭均勻，排列有致，像一張張孩子可愛的笑臉。走近前，那蘋果散發(fā)出淡淡的誘人的清香。
“老板，你好，請問你這蘋果怎么賣呀？”我問。
“十元六斤，隨便挑。”一位懷抱孩子的年輕女子答道。
“酸的還是甜的？好吃不？”
“你買了我這蘋果絕對不會后悔�！彼龥]有像別的商家那樣說盡好話極力推薦，只是誠懇地說了這么一句。
這果兒確實不錯，個個光溜，果皮在幽暗的燈光下泛著光亮，她的回答也與眾不同。不禁抬頭仔細打量她的樣子，大約三十出頭的年紀，高挑的個子，白T恤，牛仔褲，腦后甩著個漂亮的'馬尾，精干利落。還有那眼神，清澈純凈，透著滿滿的真誠。她的懷中抱著一個近兩歲的孩子，那孩兒緊緊依偎在她的懷里，頭靠在她的肩上，小家伙一動不動，非常安靜地歪著頭，忽閃著一雙大眼睛也打量著我。我猜到他不是非常乖，而是困了，很想睡覺。
我向她要了一個袋子，開始裝蘋果。突然聽到背后傳來一聲吆喝：“哎，不是已經(jīng)說過你了嗎？怎么今天又在這兒賣了？”轉(zhuǎn)回頭，看到一個身著制服的城管，皺著眉健步走來。
“這就走，就走……”一個年輕男子出現(xiàn)在視線之中，他一邊陪著笑臉，一邊迅速地鉆進車里，引擎發(fā)動車子。我趕忙退到一邊。這之前，女子已經(jīng)健步如飛地跨到車前，拿走了秤。她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著秤，那么迅速地完成了這一系列的動作，那么沉著敏捷，想必是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地重復過這樣的舉動。原來她是怕那位城管拿走她的秤，但是她把秤交給那年輕男子后卻沒有上車，只是和我們一同呆呆地注視著徐徐遠去的車子。
接著，那位城管又忙著到別處去巡視，維持秩序去了。也難為這些一直扮演著不招人待見角色的執(zhí)法者了，近來垣曲縣城正在挖掘鋪放大暖的管道，許多道路被封了一半，造成到處堵車，大家怨聲載道，要是再不加節(jié)制地亂放車輛，交通情況可想而知。這些水果攤販，頂著被警告罰款的危險，就是想在這樣人流量大的紅火地帶做點小生意，能多賣一點是一點。
“對不起�！彼剡^神來，轉(zhuǎn)向我，眼神中滿是難為情與抱歉。
“沒事兒。待會兒他過來賣嗎？”我輕聲問。
“不行�！彼裏o奈地說�！耙窃俦话l(fā)現(xiàn)，直接罰款200�！�
“不過，他一會兒還會回來接我們呢！”她眼里突然泛起明亮的光芒，像是發(fā)現(xiàn)了一線希望，而我不太清楚這希望具體是什么。不過接下來她又說了一句。
“你買了我這蘋果絕對不會后悔。”還是那句淡淡的話，卻透著無比堅定的真誠。
“那他來接你要到什么時候了？”我問。
“還不太確定�！彼钟悬c失落，淡淡的失落。
“那他現(xiàn)在把車開到哪里去賣了？”我又問道。
“五龍橋頭。”她說。
噢，五龍橋頭，那兒倒是空曠一些，就是人流量相對少點。
“好吧，那待會兒我去那里買去。”我說不清自己那一刻為何要給她，一個剛剛遇見的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一個這樣誠懇堅定的承諾。是源于她那一車散發(fā)著淡淡清香的蘋果？她臉上流露出的不容置疑的真誠？還是她懷中年幼的孩兒那一臉的倦容？我說不清楚。
我不知道，是何原因，讓她在這樣的夜晚，秋風微涼的夜晚，懷抱孩子，在燈火闌珊的街頭討生活。只是心里無比堅定地意識到，那一刻，我非常想買她的蘋果，她需要我買。我并不富有，但這樣的舉手之勞，我可以做到，這不是施舍，我掏錢，她把蘋果賣給我，公平交易，只是處于一個人內(nèi)心的本能反應(yīng)。
“其實，你可以申請一個固定的攤位，這樣就不用擔驚受怕地躲城管了，安安心心做生意，多好！或者說是把車賣了，盤個店，也不錯的�！辈恢醯�，那一刻，我竟設(shè)身處地的替她想出了這樣的一個法子，也許是我親眼目睹了剛才發(fā)生的一幕，本不該發(fā)生的一幕，所以便發(fā)自真心地脫口而出。
“這倒是個好辦法，不是沒想過，只是目前我這車還在按揭，沒還清車錢呢，有點困難。回家我和老公合計合計，要不再從別處借點錢，盤個店。謝謝你！”她向我真誠微笑，她的笑容很美，在這個秋意蕩漾的夜。
和她告別后，從超市買了些日用品，出來，我對老公說：“去五龍橋頭，咱拐到那邊回家。”老公盯著我：“你真的要去那兒買那家的蘋果嗎？”我堅定地說：“是的呢！那家的蘋果真的很好呢……”其實，我更怕在秋風瑟瑟的街頭，幽暗的燈光下，若有那么一雙失望的眼神，在不住地張望等待，該是多么的令人心痛！
渴望，在不久的日子，我可以到她的水果店里去光顧她的生意。清晨，她哼著歌，在明媚的陽光下認真地擺放著她的每一種水果，即使陰雨的天氣，也不用皺緊眉頭，望望天空。還有，旁邊的一個小板凳上，坐著她那個忽閃著大眼睛的小乖乖。
秋風倏起，涼如水的夜色，街頭秋意濃。天空中星星在快活地眨著眼睛，車子向五龍橋的方向駛?cè)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