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撈童年的螺螄散文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一首《童年》輕易地把我的記憶牽回了這樣一個畫面：夏日的黃昏，村西口馬竹塘早已人聲鼎沸，作為村里一口清澈的大池塘，它當之無愧地成了孩子夏日的嬉水天堂。從村小放學(xué)開始，它陸續(xù)接納了一批又一批頑皮孩童來游泳。塘西角的烏桕樹結(jié)著許多喜糖一樣的果子，提早洗好澡的孩子會爬上樹去摘下篤青的圓圓的烏桕果，時不時地擲向還在水中的同伴。這些興奮的孩子里有一個會是我。當然另一個鏡頭里的小孩也是我——高高的塘塍邊，一對父子正在用叉兜（一種由竹竿和叉網(wǎng)接成的推撈的螺螄工具）捉螺螄，捉那些匿藏在塘底淤泥里的遲遲不肯上岸的螺螄。

　　在兒時的記憶中，螺螄可以說是我家餐桌上一道惟一的葷菜�！扒迕髀菸囐愃迫狻�。入夏之后，每天傍晚我從村校放學(xué)回家，父親便會和我一起來到村口的馬竹塘去捉螺螄。此時，池塘里早就活躍著不少漂著臉盆捉螺螄的大人和小孩，他們或側(cè)著身子或扎下猛子，用手從柔軟的塘泥或塘堤的石罅中摸出大小不一的螺螄。聽著羅大佑的老歌，我的腦海里頓時浮現(xiàn)出這樣的

　　塘塍上，我一邊提著竹籃站著，一邊看著小伙伴們興奮地在水里嬉戲。父親則專注地握著長柄，稍用力地推著叉兜使它在塘底上緩緩滑行。過一會兒，父親便把叉兜慢慢地拉回來，然后將網(wǎng)里夾雜著淤泥、碎石的內(nèi)容物倒扣在塘塍上，我馬上蹲下來仔細地挑揀里面并不多的螺螄，把它們投進竹籃子里，間或可見到一兩只小蝦，作為對我額外的獎賞。

　　一個時辰下來，我們多少會捉到一些螺螄。“差不多了！”父親瞧了一眼裝螺螄的籃子，說，“差不多夠明天中午吃一餐了。”要收工時，父親手握叉兜的桿柄，將兜網(wǎng)用力地在池塘里清一點的水中來回滌蕩幾次，洗盡兜網(wǎng)上粘著的一些淤泥。他還從我手里接過籃子，隨意抖了抖，我聽到籃里螺螄相互碰撞摩檫發(fā)出的“啷啷”聲，仿佛次日的美味正向我們召喚。父親蹲在塘沿，將籃子半浸在水中，撈出浮起來的幾根水草、木屑等，還仔細地撿選出沉在籃子淺水里、混在螺螄中的細沙、碎石等固態(tài)雜物。螺螄稍加揀撿、洗搓后，就變成了一個個美麗的青衣姑娘——紅紅的赤印蓋著羞澀的`螺口，尖尖的螺尾似乎是它在水中踮足而舞的腳。它們擠擠挨挨地躺在竹籃子里，將在明天一起為我家的菜譜添加“葷”色。父子倆拎著足以勾起無窮食欲和期待的美味，踏著斜掛在村東后山上空的斜陽，像兩個勝利歸營的士兵高興地回到了家。為了讓螺螄把肚里泥巴及排泄物及時吐掉，母親順手把捉來的螺螄清洗干凈后養(yǎng)到清水中，以便次日食用。

　　剪螺尾，便于吸吮，是炒螺螄前的一道必要工序。翌日一早，母親就端過養(yǎng)著螺螄的水桶用剪刀一個個地剪掉螺尾，再一次細細把它們搓洗幾遍，拿竹籮瀝去水后剛好是平平的一碗。臨近晌午，母親在灶膛里起好火，燒得鍋子直冒煙時，就又轉(zhuǎn)到灶臺邊把螺螄倒進鍋里揮動鑊鏟沙拉拉地炒起來，等螺螄在熱鍋里自己掀開了“蓋子”，就意味著螺肉熟了八成。母親隨即加入事先準備好的酒、姜片、辣椒、蒜泥等調(diào)味品慢煨。再舀適量的水慢氽，不久一小鍋清香四溢鮮辣可口的農(nóng)家炒螺螄便做成了。

　　我和姐帶著一臉的期待從學(xué)校回家吃中飯。陽光燦爛地照在向南的屋檐下，也灑在屋檐下小圓桌上，小圓桌中擺著一家人的碗筷。我倆坐在板凳上等待吃飯的感覺很溫暖。母親端上剛出鍋的炒螺螄，頓時勾起了一家四口人的食欲。大家嘬一個螺螄送一口飯，吃得不緊不慢有滋有味。“咝”地吸一聲，“噠”地投一下，平碗中的螺螄一點點地空了，另一只裝螺螄殼的圓鐵勺卻一點點地滿了。一餐中飯下來，“咝咝”之聲不絕于耳，宛如一支奏鳴曲在桌旁悠揚。

　　長大了，學(xué)了生物學(xué)后方知，螺螄是一種軟體動物，其肉性寒味甘，含有豐富的蛋白質(zhì)以及維生素，有清熱、明目、生津功能，如果感冒初發(fā)，吃碗香辣螺螄，定會使你精神大爽，健康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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