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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詩三十首·二十五原文及賞析
原文:
亂后玄都失故基,看花詩在只堪悲。
劉郎也是人間客,枉向東風(fēng)怨兔葵。
賞析:
該詩批評劉禹錫《戲贈看花諸君子》和《再游玄都觀》二詩,其旨意郭紹虞先生早已揭明,重點(diǎn)是在“作詩應(yīng)否譏刺之問題”(《元好問論詩三十首小箋》)。但由于郭先生所論甚為簡要,似不夠充分有力,未能成為定論,后人遂出新說,或謂遺山寄黍離之悲,或謂遺山同情劉氏生平遭際,等等,所以,有必要對該詩略加疏證,以證成郭說。
元好問論詩,主張溫柔敦厚,明確反對直露刻薄的怨刺。在他眾多的詩文禁忌中,就有“無狡訐”、“無為妾婦妒,無為仇敵謗傷”等形式戒條。他認(rèn)為,即使有“不能自掩”的“傷讒疾惡不平之氣”,也應(yīng)該“責(zé)之愈深,其旨愈婉,怨之愈深,其辭愈緩”(卷三十六《楊叔能小亨集引》)。而劉禹錫的《戲贈看花諸君子》一詩,《舊唐書·劉禹錫傳》說是“語涉譏刺”,《新唐書·劉禹錫傳》說是“語譏忿”,好在是戲贈之作,尚無傷大雅,但《再游玄都觀》一詩就怨刺失度了,尤其是詩序中所謂“重游玄都,蕩然無復(fù)一樹,唯有兔葵燕麥動搖于春風(fēng)耳”,將所有當(dāng)權(quán)者斥為兔葵、燕麥,打擊面太大,貶損太過,不免流于刻薄。所以,《舊唐書·劉禹錫傳》說:“執(zhí)政又聞詩序,滋不悅”,《新唐書·劉禹錫傳》未引詩歌,卻引出序中兔葵、燕麥等語尤為不滿。元好問也是這樣,他在《留贈丹陽王練師三章》(卷十四)詩中,像是有意改寫劉禹錫的《再游玄都觀》詩,說:“爛醉玄都有舊期,百年人事不勝悲。桃花一簇開無主,留著東風(fēng)與兔葵!彼粗氐闹皇瞧渲腥耸伦兓谋瘋皇恰霸雇每钡脑勾。該詩與“亂后”一絕同韻,可資參考。在“亂后”這首論詩絕句中,元好問實際上是繼承前人的觀點(diǎn),批評《再游玄都觀》及其詩序的怨刺失度。前兩句概括劉禹錫創(chuàng)作《再游玄都觀》的背景,“亂后”指劉禹錫被貶十四年間皇權(quán)迭變、宦官專權(quán)、藩鎮(zhèn)割據(jù)的動亂時局,與元好問創(chuàng)作該詩時的避亂無關(guān),因為此前的蒙古入侵,并未攻破長安,不存在“玄都失故基”的可能,所以,沒必要無端臆測,據(jù)此挖掘所謂的“黍離之悲”!笆Ч驶敝竸⒂礤a詩前小序所說“蕩然無復(fù)一樹”的衰敗景象,看花詩指《戲贈看花諸君子》一詩,不是統(tǒng)指兩首桃花詩。兩句詩的意思與“爛醉玄都有舊期,百年人事不勝悲”相同,認(rèn)為當(dāng)時一切只值得悲傷,不應(yīng)該再出怨刺之語。后兩句是全詩的關(guān)鍵,“劉郎”一句,借用劉詩“前度劉郎今又來”之語,同時暗用劉晨入天臺山的傳說,說劉禹錫也是凡人!巴飨颉币痪,拈出《再游玄都觀》詩序為批評重點(diǎn)!巴鳌笔恰板e”的意思,與“枉著書生待魯連”(《論詩三十首》)和“風(fēng)流五鳳樓前客,枉作襄陽雪里看”(卷十二《李白騎驢圖》)的“枉”字同意。兩句連在一起,是說劉禹錫也是凡人,不能免俗,卻錯將所有人都指斥為東風(fēng)中的兔葵、燕麥一類,加以嘲諷?梢,這首詩著重批評《再游玄都觀》尤其是詩序的怨刺失當(d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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