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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通·虞美人》原文及賞析
誰家繁杏開如許，倦眼頻驚顧。幾番欲折又逡巡，要向天涯多剩幾枝春。凝顰似笑紅千片，嬌映朝霞倩。相看那得不思家，又負(fù)鳳凰臺畔一村花。
自古以來，凡描寫別情離緒者，多悱惻纏綿之辭，盡幽怨感傷之意。象柳永的《雨霖鈴》中“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jié)!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fēng)殘?jiān)隆！备悄畹昧芾毂M致，堪稱一絕。然而在凄婉一片的主旋律中，仍不乏有振揚(yáng)慨慷的變奏曲，對比之下，更讓人感到耳目為之一爽，舊醪新嘗。清人袁通的《虞美人》一詞，正顯示出了這方面的韻致與功底。
袁通乃浙江錢塘(今杭州)人氏，乾隆進(jìn)士，曾任河南汝陽縣知縣，他孑然一身，長年居官在外，遠(yuǎn)離故鄉(xiāng)親人，因此思鄉(xiāng)念眷之情難免時(shí)時(shí)縈繞在懷。此詞就是抒寫途中小憩，因見繁杏出墻油然而生的思鄉(xiāng)之情。通篇斟字句而琢意境，終以情動(dòng)人。
詞的上闋，開篇就很引人注目：“誰家繁杏開如許，倦眼頻驚顧�！倍潭虄删洌凸蠢粘隽艘环术r麗的鬧春圖;陽春三月，不知誰家一樹杏花，婷婷簇簇，似流云飛霞，倚墻而出。旅途困頓的詞人，雖已是倦眼慵開，但卻被眼前的奇景一下子吸引住，驚喜得頻頻盼顧，幾乎忘掉了疲倦。這兩句雖在寫景，然而詞人那種熱愛美好的事物，崇尚蓬勃的生命力的內(nèi)在品格，也隱約現(xiàn)于字里行間。接下來兩句寫路遇杏花后的心理活動(dòng)：“幾番欲折又逡巡，要向天涯多剩幾枝春。”由于愛花，便欲折枝觀賞，“幾番”二字足以顯示了這種篤切的心情。但是詞人筆鋒輕輕一轉(zhuǎn)，又帶出了“逡巡”一詞，違拂了初衷。如此一揚(yáng)一抑，既增強(qiáng)了戲劇效果，又為全詞感情的跌宕鋪設(shè)了道路。水到渠成，最終引出了詞人內(nèi)心的真意：“要向天涯多剩幾枝春�！痹瓉�，詞人的憐惜之情是基于珍愛一切真善美的事物，要留春色永駐人間的美好愿望的!一個(gè)“�！弊稚鷦�(dòng)準(zhǔn)確地展現(xiàn)了詞人愛春、惜春、護(hù)春的美好心靈。
詞的過片又回到詠花的主題上：“凝顰似笑紅千片，嬌映朝霞倩�！痹~人通過變換視角，贊美了儀態(tài)萬方的杏花。微觀細(xì)探：嬌美的杏花如輕顰眉頭的病西施，似千金難笑的媚褒姒。宏觀縱覽：萬朵攢云，與如火的朝霞交相輝映，溢光流彩，美不勝收! 在大自然的造化面前，游人怎能不觸景生情? “何事吟余忽惆悵，村橋原樹似吾鄉(xiāng)�！�(王禹偁《村行》)詞人駐足滹沱河畔，單家橋頭(該橋跨滹沱舊河，為行旅之通途)，遠(yuǎn)望傍水而居的人家紅杏出墻，不禁聯(lián)想起久別的家山故里。因此，“相看那得不思家，又負(fù)鳳凰臺畔一村花。”兩句就接得毫不突兀，不露鑿痕地把全詞的情感引入到另一個(gè)更感人的境界。此刻的思鄉(xiāng)之情，如飛瀑傾瀉，一發(fā)不可收拾，而仕途生涯忠孝難以兩全的苦衷也盡在其中。遙想鳳凰臺畔，定然也是繁花似錦，或許所愛正在發(fā)出“歸來也，著意過今春”(李清照《小重山》)的熱切呼喚。但歸期尚遠(yuǎn)，縱有好花圓月，奈何人在天涯! 鳳凰臺的典故最早見于《列仙傳拾遺》中蕭史、弄玉的愛情傳說，今蘇、魯、豫、鄂各地均有此臺，這正反映了人們對美好愛情的熱切向往�！按寤ā痹谶@里喻女子，杭州有鳳凰山，由此可推知這女子乃詞人家鄉(xiāng)之人。是妻妾還是紅顏知己，雖不得考查，但“又”“負(fù)”兩詞卻濃濃地流露出詞人對她的脈脈深情與苦苦思戀，讓我們最終窺見了詞人情感真摯的內(nèi)心世界。全詞的基調(diào)也因此由欣喜昂奮轉(zhuǎn)落為楚澀深沉，跌宕起伏，一唱三嘆，令人蕩氣回腸! 曲盡詞終，仍給讀者留下了許多雋永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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