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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到最后散文
院子里的桐樹在秋風(fēng)中瑟瑟響著，一個中年人獨自頹廢地呆坐在樹前的石凳上。院里的一個屋子掛滿了白布，屋里，正對著門的地方掛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老人慈祥的微笑著，照片下面是一張香案，案上的香已經(jīng)燃盡。院子里一縷煙從中年人之間飄起，淡去……煙灰已掛得長長的，但中年人的思緒已經(jīng)隨煙飄走。
1975年冬至小雪7歲
冬至是一年里最冷的一天，天空中飄下的細(xì)雪伴著村莊裊裊升起的炊煙，卻是一番安詳。孩子們天*玩，在70年代勞動的革命潮流里依然不變，但是那時沒有什么玩具，雪無疑成了孩子們冬天最好的玩物了。一個臉蛋凍得紫紅的的小孩子握著手里的雪球跑回家，一進(jìn)院門，孩子的父親叼著卷煙，拿著一件小棉衣笑著走過來。
父親看到孩子手里的雪球，呵責(zé)道：“把雪球扔了，傻小子，大冷的天，你的手不涼？”話語里卻飽含關(guān)切。
小孩丟掉手里的雪，吸吸鼻子，鼻子里流出來長長的鼻涕，父親將他的鼻涕擦掉，拉著孩子的手到熱水盆，用熱水搓揉他通紅的小手。洗罷，父親把夾著的.棉衣遞給孩子：“乖，試試新棉衣�！�
孩子高興地?fù)Q上，父親微笑看著，一天勞動的辛苦好像都不見了，他笑問：“娃，新棉襖暖和吧，愛惜著穿啊�！�
孩子紅紅的小臉洋溢著喜悅：“爹，你最疼娃了，俺以后一定爭氣孝敬你，讓你享福。”
父親哈哈地笑：“好，我等著。走，咱吃餃子去！”
冬至的雪沒有讓村子沉寂于寒冷，雪花在炊煙中朦朧，消失在餃子的熱汽里，一切都顯得那樣溫馨。
1998年除夕夜晴30歲
鞭炮聲響徹除夕的夜空，歡快的氣息彌漫整個村子，一個老人獨站在灶臺前，翻動著鍋里的餃子。老人陷入沉思：那小子的新公司事情多，都有三年沒和我一起吃飯了吧，今年總算有空陪我這個老頭子喝酒說說話了。老人想著，眼睛里流露出期待的光芒。
黑色奔馳車停到院門口，一個干練的年輕人從車?yán)锇崃藥紫鋿|西進(jìn)院子。老人忙迎出來，說：“來就來，帶啥東西呢！小惠在沒跟來��？”
年輕人答道：“她在家照顧孩子，爸，我趕時間，就不坐了，公司里還有點事，先走了啊�！闭f著，他便往外走。
老人叫住他：“娃，坐著歇會，我下了一鍋餃子，吃了再走吧�！�
年輕人不難煩的招招手：“不吃了，走了。”匆忙的身影消失在車?yán)�，留下不知所措的老人獨立在那里�?/p>
奔馳車轟鳴的發(fā)動機聲被淹沒在節(jié)日的鞭炮聲中，再聽不到汽車聲音時，失望的老人蹣跚走回廚屋，對著還冒著熱氣的餃子，老人一個人喝起酒來，喃喃著：“娃啊，爹想跟你嘮嘮話，你總是忙，忙啊……”訴苦的呢喃被節(jié)日的歡樂掩蓋，除夕的村子，幸福的人們沒有注意到角落里孤獨的身影。
2005年重陽節(jié)雨37歲
焦急的中年人駕駛著奔馳車疾馳在縣城泥濘的路上，雨水擊在車玻璃上留下一陣亂響，讓中年人心里更亂了。
凌晨接到父親病危的通知，中年人就冒雨開車，趕往縣醫(yī)院，突如其來的打擊讓以往遇事鎮(zhèn)定的他有些慌亂胸口像壓著石塊一樣，悶得他喘不過氣來。
奔馳車急剎車停在醫(yī)院，中年人沖進(jìn)醫(yī)院大樓，病房里，老人安靜地躺在床上，看到中年人進(jìn)來，眼里流出一抹精光。
“爹，我來了�！敝心耆藳]有像平時那樣叫爸，而是像兒時那樣，親切地叫爹。
“嗯。”老人有氣無力的回應(yīng)。
“爹，你放心，不會有事的，我們轉(zhuǎn)到大醫(yī)院，啊，爹，你一定能好的�！睖I水留在中年人臉上，37歲的他這時像個孩子一樣。
“娃，沒事，爹知道身上的病，爹活這么長時間，看著你有出息，爹賺了啊，爹想和你說說話�！崩先俗旖禽p輕上揚。
“嗯�！敝心耆说难奂t腫著。
“你記不記得你小時候淘氣，爹抱著你撒尿，你尿了爹一身，哈哈，你都不記得了吧……”
老人微弱的聲音，在雨后秋風(fēng)中隱隱約約，父子倆就像回到了從前，那個父親給兒子講故事的時間。老人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消失在秋風(fēng)中，一同消失的，還有父親的生命。秋風(fēng)帶走父親，父親沉睡在秋風(fēng)中，他夢到自己和自己的娃，又回到了從前……
“爹！你醒醒！快來人，我爹不行了！快��！”
……
香煙燒到了中年人的手指，猛然的疼痛將中年人拉回現(xiàn)實，他扔掉煙頭，秋風(fēng)拉扯著桐樹，瑟瑟地響著。訴說著“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钡谋瘎�。
中年人拎了瓶酒，跪在靈堂：“爹，這幾年忙，沒空和你說話，今個讓俺陪你說說話吧……”秋風(fēng)無情，吹散滿地落葉；秋風(fēng)有意，將兒子遲到的孝心送到遠(yuǎn)方，送到遠(yuǎn)方父親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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