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戀就是老家的老石磨散文
日子在不經(jīng)意間走近月圓，家家戶戶，灶膛里的火苗又紅了起來，那鄉(xiāng)戀，就是那燃燒的火苗，心越遠(yuǎn)，鄉(xiāng)情燃燒的越烈；情越烈，思念愈走愈旺；念越旺，望眼欲穿被烙成歸心似箭。
人到中年，戀鄉(xiāng)的情結(jié)越來越濃，就像小時候老家人用紅高粱醞釀的老酒，一家人圍坐在土灶上的炕桌前，吃著紅棗、鴨梨、灶干糧，品著高粱酒，那味兒就饞著我的心尖尖，騷動著我埋在記憶深處經(jīng)年的澎湃。
總想�；丶铱纯�，看看故土、看看風(fēng)景、看看風(fēng)景里的老家人和嘮嗑兒的故事。
鄉(xiāng)戀就是那座土坯房。記得小時候，我家的房子就在現(xiàn)在村莊的兩個居民點的丁字線中央，方圓有一畝多地。緊挨著我們莊子北邊的是王家，我們家和王家人丁興旺，都是兄弟五個，十個和尚，歲數(shù)相仿，整天你追我趕，嘻嘻哈哈，讓這兒沒有了寧靜的日子。在老房子后面有一條小河穿過過兩家的莊園，河水的.流淌細(xì)數(shù)著河岸的翠柳，洗梳著過往的光蔭，一些沙棗樹、梧桐樹和白楊樹，把四季的興衰立在河岸，婆娑著歲月里的恩恩怨怨，甜甜蜜蜜，分分離離。
至今我也想不通，為何我們兩家的父母都生的是男丁而沒生出個女娃娃來。我們家五張嘴要吃飯，最苦的就是父母，父親冬春時節(jié)會趕著皮車到北山煤窯為村里拉煤，或趕著駱駝到大漠里的沙坡泉駐地放牧，哪個季節(jié)我們最為開心，因父親拉煤和放牧歸來時總會拎幾只野兔、黃羊什么的，在那個青澀的年代，這已是最好的美味，滋補著我們兄弟五人營養(yǎng)不良的少年。母親起早貪黑到村里掙工分，省吃儉用，用心呵護著我們，但每到年底，不管父母怎么累死累活，我家都是超支戶，那口糧永遠(yuǎn)不夠吃。
老房子南有一個園子，里面有父母栽植的杏樹、桃樹、榆樹、沙棗樹、柳樹，胡楊樹……每逢春天，鳥語花香，這兒便成了我們家和莊子里的唯一的“快活林”。特別是那幾棵兩人合圍都抱不住的柳樹，更成了莊子里老人靜坐黃昏看斜陽，抽著旱煙話古今，乘涼，喝茶、嘮嗑的樂園，他們坐在那兒搖著蒲扇，黃昏被蒲扇扇出許多動人的故事。在斜陽里，在村頭的炊煙里，在喜鵲的香巢里，些許呢喃，在蒲扇的故事里演繹成悲歡離合；在沙棗把秋釀成的酸甜中，在桃之夭夭的綻放中，在陽春三月的杏花雨中，在榆樹把日子沉淀的斑駁中，在梧桐把時光定格在一葉知秋寒的瞬間，一些風(fēng)語，在蒲扇扇動的故事里編織著陰晴圓缺。
每到夏日的夜晚，和我年紀(jì)相仿的村里的玩伴，就會三三倆倆到這里聚集，分成敵我兩隊，折了柳條編成草帽戴在頭上，拿了玉米桿當(dāng)成長槍，藏身于古柳樹上、疙旯拐角、溝壑麥垛里，玩?zhèn)刹毂煌磉^去，那茂綠的柳樹、酸酸的杏子就遭了殃，為這事兒沒少挨父母的訓(xùn)斥和鞭打。后來，父母為五弟看哮喘病，硬是把那幾顆古柳給連根挖了，賣了，我心疼了好幾年。
故鄉(xiāng)就是經(jīng)年里駐守在老屋的那個老石磨，故鄉(xiāng)的中秋就是磨眼里磨下的麥香。毛驢蒙了眼，一圈一圈碾著父輩的心酸和幸福，磨眼里漏下的就是我們兄弟甜甜的夢香。毛驢轉(zhuǎn)了多少圈，石磨碾過多少轉(zhuǎn)，父母經(jīng)年的心酸和幸福就有多么綿長，烙出的月餅就有多么甜香。沒有淚，沒有恨，就像拉磨的毛驢，父母從未嘗過磨眼里流出的香甜，默默無聞，任勞任怨。只不過，那年中秋回家，那磨房早已不復(fù)存在。
二十幾年前回家，還看到老石磨孤單單的躺在老家土坯房后面的胡楊樹下曬太陽，像是回味著經(jīng)年里毛驢“嘚嘚”的蹄子打磨磨坊里故事的聲音；像是石碾子碾壓過青稞的瘦骨，從碾槽上跌落日月的芳香，從磨眼里吐出些許阡陌的醇香味。后來回到家，那石碾子和磨盤已不知去向，心里像跌落了什么似的，失落的心苦苦地流淚，很不是滋味。那年中秋，母親烙得月餅很香，老屋的土炕已換成了木床，沒了老石磨的日子，端著一杯高粱酒，對著夜空的那輪皓月，久久不能咽下。
每次回到老家，自己總會在莊子屋前屋后的故土上走走，那踏在腳下的凸凹不平的土地，總感到特別的親切和結(jié)實；那熟悉的小路已找不見昔日里枝繁葉茂，暗暗吐香的老榆樹的蹤跡，人氣凋零的老房子在風(fēng)雨里相濡以沫，鳥雀在椽縫間休養(yǎng)生息；我睡過的房子的一些房席被雨水浸泡，裸露的席子變得軟弱無力，支撐不起歲月的重壓和人情的疏遠(yuǎn)，已漏下斑斑迷茫的亮光，人已遠(yuǎn)去心已老，人已走近心已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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