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角飛揚(yáng)散文
在平平淡淡的學(xué)習(xí)、工作、生活中,大家一定看過散文吧?散文是抒發(fā)作文真情實(shí)感,寫作方式靈活的記敘類文學(xué)體裁。你知道怎么才能寫好散文嗎?下面是小編精心整理的裙角飛揚(yáng)散文,僅供參考,大家一起來看看吧。
夏天是屬于漂亮裙子的季節(jié)。
熱得像火一樣的空氣,將仰仗它生活的每一個生命包圍得密不透風(fēng),宣告著自己主宰世間萬物的無上地位。
渾身灼熱的感覺,比最冷的冬天里,刺骨的寒風(fēng)從身體上的每一寸皮膚上掠過的感覺好不了多少。
男人們袒露出自己健碩的胸膛,用與他們豪邁的性格一樣直白的方法,與赤裸裸的炎熱做著辛苦的搏斗。
女人們就沒有這樣的勇氣和膽量了,即便是熱得就要喘不過氣,也要把身體上美麗而敏感的部位緊緊地包裹住,就像是隱藏罪惡一樣,一刻也不敢讓它們暴露在男人們蠢蠢欲動的視線里。
裙子大概是上帝派來解救女人的天使吧,穿上它們,既能很好地遮擋住不能示人的部位,風(fēng)又能從敞開的裙擺下毫無保留地吹進(jìn)來,撫摸著被炎熱和布料困住的身體和皮膚,帶來釋放般的舒適感覺。
裙子的好處當(dāng)然遠(yuǎn)不止如此呀,任何一個女人,只要是女人,不要管年紀(jì),也不分身份地位,只要穿上一件質(zhì)地柔軟的裙子,當(dāng)風(fēng)輕輕吹起裙角,那些藏在心底的旖旎心思,就隨著裙角揚(yáng)起的方向,飛到開滿花朵的鄉(xiāng)間阡陌里,飛到微波蕩漾的河面上,飛入寂靜無聲的空谷山林里,飛到晴空萬里的蔚藍(lán)海面上,飛進(jìn)漂浮著厚厚云朵的天空中。
那些腳步到不了的地方,都可以借著穿過裙角的風(fēng),借著無邊無際的思緒,在一個與現(xiàn)實(shí)平行的世界里,用最深處的靈魂去抵達(dá)。
我是喜歡裙子的,跟每一個喜歡它的女人一樣。
小時候,在我剛開始意識到自己是個女孩子的時候,我就渴望能夠擁有一條每個女孩都渴望的美麗裙子。
像電影里的公主們身上穿的那樣,美麗的顏色,柔軟的布料,精致的花邊,大大的裙擺最好能拖到地上。穿上它,走在鋪滿鮮花的地毯上,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的羨慕目光的注視。感覺就像是踩著云朵,輕飄飄地在天上飛。
每個女孩的心里都有一個公主夢,大約就是從對裙子的向往開始的。又或者,女孩們之所以都那樣喜歡裙子,是因?yàn)槎級粝胫谐蝗,自己能成為那個備受寵愛的公主。
在現(xiàn)實(shí)生活中,并不是每個女孩都能成為公主,哪怕是如公主一般的寵愛,比如我。
小時候一窮二白的家境,注定我無法擁有許多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哪怕只是一條小小的裙子。
小時候的我,衣服都是穿破了補(bǔ),補(bǔ)了再穿的。我作為家里三個孩子中的老大,唯一幸運(yùn)的,就是可以穿到比妹妹和弟弟更多的新衣服,而不用像他們一樣,身上穿的永遠(yuǎn)都是姐姐穿小的舊衣衫。
或許也正因?yàn)槿绱耍赣H給我買的衣服都是男孩女孩都能穿的,總不能讓弟弟一個男孩子穿裙子吧,這會讓本來就不愿意穿姐姐衣服的小男孩,更加有理由去抗拒這不公平的安排。
母親說,在我三歲的時候,父親給我買過一條帶網(wǎng)紗的連衣裙,是公主裙的樣式。那時候弟弟還沒有出生,家里的情況還沒有后來的日子那樣拮據(jù),我作為父親的第一個孩子,得到了許多弟弟和妹妹沒有享受過的寵愛,比如那條美麗的公主裙。
雖然我早就已經(jīng)不記得那條裙子的樣子了,但是在時隔多年的今天,我仍然能根據(jù)母親的描述,想象出那條裙子的大概樣子,以及穿上它的我,臉上無比幸福的笑容。
那條裙子應(yīng)該是白色的,有美麗的蕾絲花邊,長長的裙擺,屬于公主的樣式,漂亮得就像父親對我特別的偏愛,照亮了我童年里那片小小的天空。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穿得最多的是帶背帶的紅裙子,那是我的小學(xué)校服。
白色的上衣后面是大大的海軍領(lǐng),鮮艷的紅色背帶裙上,有跟上衣同樣顏色雪白的花邊,長長的背帶上,還有兩個金光閃閃的金屬扣子,鮮艷又洋氣。
我上三年級時,學(xué)校才開始要求統(tǒng)一買校服,一人兩套,具體多少錢我記不清楚了,但是我能肯定的是,那是我節(jié)儉的母親接受不了的數(shù)字。
班上的同學(xué)們都把錢交齊了,有的都已經(jīng)把嶄新的校服穿在了身上,我仍舊沒能從母親那里要到錢。沒有讀過書的母親認(rèn)為,念書就是念書,穿什么衣服不是念,為什么偏要花這個冤枉錢。錢對于有著三個孩子的家庭里的母親來說,是比什么都要寶貴的東西。
沒有穿校服的我坐在四五十個人的炎熱教室里,覺得同學(xué)們異樣的眼光比外面的大太陽還要教人難以忍受。
后來,在老師幾次三番的催促下,在全班同學(xué)帶著輕視和嘲笑的目光一次又一次的注視下,骨子里驕傲的小小的我拼了命般地對著母親哭喊,才讓節(jié)儉的她無可奈何地對這件無法讓步的事情做出妥協(xié)。
可想而知,我這記憶里的第一條裙子有多么來之不易。
但是,可能是因?yàn)闋幦〉臅r間過于漫長,又可能是在跟母親聲嘶力竭的爭吵中耗盡了我身上幾乎所有的精力,等到真正將屬于我的裙子穿到身上的時候,我的心情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雀躍。
并且,每次我一看見它,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母親那張愁眉苦臉的面容,以及自己為了爭取它而哭得撕心裂肺的情形,所以,我的心情怎么也開心不起來。
后來,穿了一段時間校服裙子的我,發(fā)現(xiàn)它厚厚的布料并不比褲子涼快多少,那兩條長長的背帶還時不時掉下來,很不方便,慢慢地,我徹底失去了對它的喜愛心情。
而那兩個閃閃發(fā)光的背帶扣子,在母親洗衣時粗重棒槌的捶打下,開始有了小小的缺口,露出鍍在表面上的金屬質(zhì)地下,并不美麗的黑色塑料內(nèi)里。像一個哭花了眼睛的洋娃娃,一點(diǎn)也不討人喜歡。
或許有些東西就是這樣,得不到的時候覺得它哪里都透著好,等到真正得到了,卻是意料之外的失望。
十歲左右,在一個夏天的早上,那天大概是星期六或者星期天,因?yàn)槲覜]有去上學(xué)。從家門口的街上回來的母親帶回來一條漂亮的綠裙子,并且把它給了我。
我高興地立刻把綠裙子穿在身上,在木板床前那塊并不平坦的土地上轉(zhuǎn)著圈,心情好得快像是飛到了天上的云里面。
那是條料子像是綢制的裙子,母親說它叫玻璃絲。裙子的顏色介于墨綠與翠綠之間,像我家門前那條小河里長的荷葉中的某一片。裙擺很大,加上那種布料很輕,穿著它走出去,風(fēng)從腳底下吹過來,就像一面撐開的傘。
為了買下它,母親花了十塊錢。那十塊錢,是母親剛剛拿到的她給村里人割稻子的`工錢里的一小部分。
那個夏天,整整一個夏天,我?guī)缀醵际谴┲@條十塊錢的綠裙子度過的。
整整兩個月的暑假,長長的不需要穿校服去上學(xué)的假期里,我穿著我的綠裙子,挎著竹籃去菜園,拎著母親刷好的臟衣服去河邊,跟弟弟妹妹們提著水桶去田間地頭的水溝里釣龍蝦,站在屋前那條長滿荷葉的小河邊,感覺自己變成了那無數(shù)張綠色荷葉中的一片。
秋天漸漸來了,風(fēng)里的溫度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褪去,我穿著那條薄薄的綠裙子,漸漸感覺到這個季節(jié)的涼薄。
然而即便是秋風(fēng)一天比一天涼下去,我仍舊舍不得脫下我的綠裙子,我怕等時光繞過了這個季節(jié),下一個夏天到來的時候,我就穿不下這條綠裙子。我更怕的是,到了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心愛的綠裙子就被母親判決給了妹妹,自己再也沒有穿它的機(jī)會。
母親終究還是發(fā)話了,在一場又一場的秋雨過后,她說,大丫頭,別再穿那條裙子了,凍病了,我可沒錢帶你去打針。
我記得那是個下著雨的黃昏,我穿著被涼薄的秋雨淋濕的綠裙子一走進(jìn)家門,母親尖利的責(zé)罵聲便取代了外面呼嘯的風(fēng)聲雨聲,拍打進(jìn)我的身體里。
不是叫你別穿這條裙子了嗎?你怎么就是不聽。你這個丫頭脾氣這么倔到底像誰?非要我罵你一頓你才肯聽話是嗎。
我不記得那天母親有沒有打我,我只記得她持續(xù)了許久的叫罵比打我還讓我難受。
母親的性格就是如此,發(fā)起脾氣的時候就像是狂風(fēng)暴雨,嘴巴里罵出來的話更是有著比狂風(fēng)暴雨更加厲害的威力。我開始后悔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她的話當(dāng)做耳旁風(fēng),懷著僥幸的心理一次又一次早就過了穿它的季節(jié)的綠裙子。
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穿過那條綠裙子。
多年以后的今天,當(dāng)我再次想起那條心愛的綠裙子時,已然沒有了當(dāng)時那樣憤慨和難過的心情。早已不是小孩子的我,在生活的磨練下,理解了當(dāng)時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的母親,無法體會她小小的女兒向往美麗的心情。
歲月總是會在某個不經(jīng)意的轉(zhuǎn)角,告訴我們一些被掩蓋的生活真相,教我們學(xué)會與過往的堅硬時光,從內(nèi)心深處地握手言和。
沿著一個個轉(zhuǎn)角延續(xù)的方向走下去,我們長大了,也成熟了,不再會因?yàn)橐患畨K錢的綠裙子而高興一整個夏天,也更加不會因?yàn)橛腥瞬蛔屛掖┬膼鄣娜棺,而覺得她是世界上最壞的那個人。
愛與恨都被歲月悄然撫平了棱角,只留下一些柔軟的褶皺。
這是時光的殘忍,亦是歲月的恩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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